沈扶桑

*目录页

*又又又又更新了一个提问箱答案

63 城市废墟（四）

可黄少天仍旧很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喻文州越是这样讲，他越是难过。他说的话像是软绵绵的冰激凌砸在自己的心脏上，明明是甜甜软软的东西，他却只觉得冷。黄少天甚至不敢去看喻文州，他扶着他的肩膀，低下头，轻轻地顶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而他的思维触手在同时正努力地梳理着喻文州的意识云，那是一片重灾区，光点虬结，火星四溅，像是战争之后满目疮痍的废墟，看上去无比惨烈。

这也是黄少天无法保证冷静地原因，他的思维触手仔细地在废墟之中游走，反复地浇灭火星，可他始终没有办法将那里变成原来的样子。

他忽然想到了蝴蝶向导那时候对他说的话。

“但闸门一旦打开，这个进程会加速。”

可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快。 

在他颤抖着试图第四遍梳理喻文州的意识云的时候，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黄少天茫然抬头，听到喻文州对他说：“可以了，少天。”

喻文州眼中的红色已经褪去，眼前也不再有重影。即使他们无法交换信息素，但黄少天的梳理显然比任何手段都要有效。狂躁症褪去的很快，喻文州清醒了太多，只有脚步还有点虚浮。

“……”

黄少天依然没有停止梳理，直到喻文州重复第三遍“可以了”的时候，他才恍惚间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还头疼吗？这是几？三还是五？喻文州你吓死我了，我们不玩这个了你的精神力真的受不了了。我们直接告诉许博远吧，不管怎么样你的狂躁症真的不能再拖了。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又不舒服了吗还是？我们不如直接下线——”

黄少天语速飞快，难得有些语无伦次。

忽然间，他觉得左脸颊一凉。

喻文州的拇指抚上了他的脸颊，指腹在他的湿润眼角处温柔地摩挲了一会儿，揩去了一点儿泪。

他吻了吻黄少天的额头：“真的没事了。”

像是小时候摔疼了，大人吹一吹他的伤口然后说一句“飞走啦”，痛苦就真的飞走了一样。这五个字明明假的不能再假，可仍旧荒谬地有用。

“你骗我，我知道。别解释我知道你在骗我。”

黄少天终于平静了下来，小声地说道。

喻文州没有说话。

“我们退赛吧。”黄少天低下头，用双手去拉喻文州的双手，又抬头，“我们不玩这个了。”

就算配合赛的最终排名会直接影响到军部对他们的印象，他也不想再冒着风险继续了。

喻文州看着他，摇了摇头。

黄少天不关心最终的排名，但喻文州在意。他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妥善的解决，但他也不想费太多力气向黄少天解释。

最终的排名对自己来说，也许……再也用不上了，但黄少天和他不一样。他是这样优秀的向导，生来就应该走到高处，走到所有人的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有他这样一个无比优秀的向导存在着。

黄少天张嘴，想问为什么。喻文州却用一根食指封住了他的嘴巴。

冰凉的手指额抵在自己的唇上，黄少天感到自己的胸膛微微震动，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几天了。”

喻文州柔声道。

“不用退赛。”

“传送点快刷新了。”

“到时候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待到最后一天，直接赶往传送点。”

“好不好？”

最后的三个字的尾音拐了个弯，甚至还带了点祈求的意味。

喻文州从来没和自己这样说过话。

黄少天怔怔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真的在这幢大楼里待到了配合赛的最后一天。

他们甚至都没有去在意每天刷新的榜单。关注着这场赛事的学生们十分惊讶，因为他们的积分在最后的几天基本没有变过。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拿分抢分，榜单前面，只有他们的积分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别人的追赶。许多人在猜测他们的现状，有人认为他们一定有什么后招，有人认为他俩是怂了，也有人觉得他们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只是配合赛并没有直播，围观的人群众说纷纭，却始终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

配合赛的第十四天。

黄少天和喻文州并不知道，也不在意外头都在说些什么。他们在这幢大楼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

这破旧的大楼像是一个风眼，周围的狂风骤雨阴险诡谲都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头靠着头，说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夜雨同索克在中央的机械上攀爬打闹，时不时发出响动声来。

喻文州说起了敦克尔苏的雪山深处存在的一座神奇的温泉，眉眼带笑。

“然后呢？你后来有没有告诉别人有那个温泉？毕竟你们那儿这么冷，温泉一定很难得吧？”

黄少天把玩着喻文州的一只手，一节一节地捏着他的手指，好奇地问道。

“没有。”喻文州觉得手有点痒，动了动手指，想把手收回来，可黄少天不乐意，威胁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掌，他最后也只好作罢，“后来我又去了一次，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听起来像个玄幻故事。”

“小时候是想不通，还很难过，长大了点才意识到自己当时进去的那个岩洞可能被小范围的雪崩给掩盖了，敦克尔苏的雪太大了，一晚上山上就变一个样，想找到太难了。”

想到一个小小的喻文州，会因为找不到一个温泉而难过，黄少天心里顿时软成了一团，他说：“那下次我和你再去找啊。”

喻文州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冲他笑了笑，说：“好。”

那个笑难道有些热烈，像是秋天里花开，让人觉得难得又温暖。

黄少天不知道喻文州那一愣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也冲他灿烂地笑了笑。

“约好了啊！”

下午一点，距离配合赛结束还有四个小时。

喻文州和黄少天终于打开了大楼的门，开始朝两公里以外的传送点行进。

一轮红日垂在天边，他们的眼前是皲裂的公路，坍塌的大楼，折断的路灯，不断飞舞的垃圾同纸屑，还有只要有一点儿泥土就能恣意攀爬的藤蔓。

“你要听我的。”

黄少天突然说道。

“不准使用精神力，一点也不许。”

“传送点肯定会有人埋伏。到时候你不许自作主张。”

“反正今天我是老大，你得听我的。”

他转头看向喻文州，眼睛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喻文州有点想笑，但最后也没敢笑。

他忍不住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向导的额头，拖长了声音道：“知道了～”

-t b c-

*我jio得！这个月！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