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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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春秋(54)

*更新提问箱,大家可以注意看一下Q38

54


喻文州叫了送餐服务,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出现的时候,黄少天还没有醒。

那是早上十点,太阳热烈地升至中空,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只留下了一道金色的缝隙。喻文州穿过那道缝隙,看到黄少天趴在酒店的床上,还熟睡着,双手抱着枕头,半张脸陷在柔软的布料里,裸露出光滑的脊背。

他吻他的额头,说了一声早安,可黄少天依然没有反应。直到喻文州掀开了早餐的盖子,食物的香味蔓延开来,他才像动物一样,先动了动鼻子,而后才真正地醒了过来。

他们坐在床边的圆桌上吃早餐,荷包蛋煎得很好,蛋黄像个太阳,黄澄澄的,可黄少天依然和从前一样不喜欢吃蛋黄,他吃完了蛋清,喻文州就把蛋黄拿了过去。

他显然没有睡醒,打了个哈欠,塞了一截香肠到嘴里,等到盘子空了,才发现自己遗留下来的蛋黄不见了。他有点困惑地看了喻文州一眼,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喻文州有些好笑,但并不打算提醒他,只是问:“在想什么?”

可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睛,一下子忘掉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反倒是还没有仔细斟酌过的想法不小心全部吐露了出来。喻文州听到他说:“我想带小姨出去旅游。近一点,不要太远,她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

才说完,黄少天就觉得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毫无准备就告诉喻文州这事,况且他也没有问过陆恩泉。可说都说了,黄少天又想,为什么要这么瞻前顾后,干脆都说了吧。下一秒他索性用一种坚定地目光看着喻文州道:“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喻文州微微怔住,那一瞬间他读出了黄少天语气里的郑重。明明黄少天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他眼神却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喻文州想到了很多年前,他想那时候的黄少天也是这样的,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喻文州站起来靠近他,他微微低头,用手捉住了哥哥的下巴。这个动作让他们靠得很近,额头抵着额头,鼻尖也快要碰到。于是黄少天很自然地就凑了上去,嘴唇与嘴唇触碰在了一起。这个吻不像昨天晚上那些吻,激情而充满情欲,他们只是轻轻地触碰,然后分开。

喻文州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而后用一种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回应了他。

“好。”


陆恩泉答应得很快,甚至有点着挡不住内心的兴奋。

这几年来她的生活完全就是两点一线,不是医院就是家中,双腿的残疾让她从前宽广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狭窄,因为黄少天,这点狭窄才会让她觉得可以忍受。虽然不会说出来,可她到底还是渴望从前的生活——那些双腿能直立的日子,那些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日子。

临行的那天,喻文州开着车到小区里接他们。那是一个周末,他们挑了不远处的一个安静的小镇,只要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

温度慢慢升高了,黄少天只穿了一条衬衫,袖子被随意地撸了起来,他和喻文州一块儿扶着陆恩泉坐进车里,陆恩泉的下肢已经能在别人的帮助下稍微动一动了。

关上车门,喻文州要去开车,黄少天从他风衣的口袋里抽出了钥匙,食指勾着钥匙环摇了摇,挑眉道:“我来开。”

喻文州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坐进了副驾驶座。陆恩泉在后座笑:“放心,少天开车很稳。以前刘飒那小子开车和逃命一样,被他教训了一顿,之后再也没敢超过七十码。”

黄少天带上安全带,不在意地说:“他当时根本就不该拿驾照。”

喻文州侧头看他。

阳光透过车窗,照耀着他半边脸颊,蜷曲的睫毛像是沾了蜂蜜,在注意到他的目光的时上下扇动着。他们相视一笑,车子启动了。

小镇上残留着一些年代久远的古迹,修缮完后,政府便顺势建起了古楼,将周边都开发成了旅游景区。海棠与樱花开得正旺,缤纷的花瓣洒落在镇子中央的小河上,密密麻麻地铺了一条花河,远处传来几声鸭鸣,几只游鸭慢吞吞地在花河中劈开了一条道路,惹得游客们都惊喜地笑了起来。

镇子上人很多,尤其是景区,这让陆恩泉有些不自在。

“要不你们先去玩吧,你们俩是年轻人。等到傍晚你们再带我出来。”

黄少天推着轮椅,安慰地拍了拍陆恩泉的肩膀:“小姨,这次来就是带你出来玩的,你要是回酒店了,我们就跟你一块儿回酒店了。”

喻文州也笑道:“阿姨,您放轻松。想吃糖葫芦吗?我给您买一根。”

陆恩泉嘟囔了几声,有些忐忑地答应不回酒店,听到喻文州的话她嗔笑了一声:“你把我当小朋友吗?”

最后喻文州还是买了两串糖葫芦,黄少天拿了一串,陆恩泉也拿了一串。

喻文州推着轮椅,黄少天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走在他们的身边。糖葫芦很甜,陆恩泉一边吃一边笑:“文州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你是不是觉得丢人啊。”

“我也吃,那就没人推着您走了。”喻文州笑了笑,解释道。

后来他们在一棵巨大的海棠树下合影,陆恩泉把手上的糖葫芦塞到了喻文州手里,她微笑着坐在轮椅上,喻文州和黄少天站在她的左右,手上都拿着一根糖葫芦,看起来有点荒诞。可陆恩泉就是喜欢这张,说这张最真实,后来黄少天吃完了糖葫芦,要再拍一张,她反倒是不肯了。

倒是喻文州教会了她怎么自拍,陆恩泉举着手机,在镜头前笑着,黄少天和喻文州挤在她的脑袋边,像是她的两个孩子。

那天晚上,他们回到酒店,陆恩泉有些累了,早早地便回房歇下了。小镇上的灯火正旺,河岸边的酒吧传来喧闹的声音。他们没有去凑热闹,只是在套房外的阳台上的藤椅上坐着。夜风微凉,吹得黄少天有些发抖,于是喻文州去房间里取了自己的风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喝吗?”他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啤酒,打开后递给了黄少天一瓶。

黄少天接过啤酒,沉默着喝了一口。

夜空像一块幕布,坠着几颗稀疏的星。黄少天看着那些星星,忽然问道:“你见过山里的星星吗?”

喻文州还没有回答,黄少天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见过,”他指了指天空,说,“小时候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去旅游,不是什么著名的景点,但是那里的山很高。那时候我太小了,爬山很累,我走几步就不愿意再走,但我妈和我说如果爬上去的话她有礼物送给我。我信了,我觉得她不会骗我,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我问她礼物在哪儿,她指了指天空,告诉我,那些星星是她送给我的礼物。那些星星真的有好多好多,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让天空反倒看起来微不足道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星星,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小时候我妈总是在暑假的时候带我出去玩,黄云河通常都不会和我们一起,他总是有很多借口,说要出差,要开会,至于是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因为每次和我妈出去玩都挺开心的。”

“其实小姨真的和我妈长得很像。”

“她今天挺开心的,一直在笑。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我妈。”

喻文州想起了摆放在黄少天房间的柜子上的那张相片,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性,眉眼确实和陆恩泉有八九分相似。

“其实我有点怕。”

黄少天看着河对岸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说道。

酒吧大概是打烊了,灯火暗了下来。人群嬉笑打闹着穿过镇子上的桥,散到了四面八方。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平静地说:“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黄少天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喻文州自己却没什么感觉,他对黄少天的纵容几乎已经到了一种毫无原则的地步。他的人生原来是循序渐进,有明确的目标与规划的,不论是少年时代还是现在,他的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理性占据着。只有在黄少天这里,他可以无视所有的规则和束缚,可以毫不顾忌地扔掉自己一直遵循的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想,大概是从十五岁那年,他想着自己的哥哥第一次自【】渎的时候开始的吧。

从那一分那一秒开始,他铸就的高楼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幻影,随时都会因为黄少天而轰然倒塌。

“我怎么可能不说。”黄少天的声音里了带着些隐隐的怒意,他不喜欢喻文州这样无条件地迁就自己,这样的迁就让他觉得疼,他一字一顿地告诉喻文州,“我说过的,我不会再逃了,我没有在敷衍你。”

“可是——”

喻文州没有说完,黄少天就生硬地打断了他:“没有可是了,这是我的决定。”

而后他手托着腮,转过了脑袋,像是生气了。

喻文州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他反应这么大,只好起身蹲在他的座位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生气了?”

黄少天移开了脸,没有说话。

于是喻文州只好拉着他的手去哄他:“明天再买一根糖葫芦好不好?”

黄少天眼皮跳了跳,忍不住踢他:“你当我三岁啊?你怎么就不买给自己啊?”

喻文州笑了起来,拉起他拥抱。黄少天脸上好像还生着气,身体却很熟练地贴了上去,将下巴抵在弟弟的肩膀上。

楼下有人走过,瞧见他们的时候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喻文州嘴角微微上扬,他没有告诉黄少天,他其实也看过那样的夜空。

到美国的第一年,苏沐橙带着他和很多人一块儿去自驾游。他们从华盛顿开始,穿越了美利坚的整个西部。在亚利桑那州的峡谷中,他几乎看到了宇宙的样子。那片星空壮观得如同神迹,所有人都不停地发出感叹。

那时候他想的却是,如果黄少天也在这里就好了。

-tbc-

这是一个写了六个小时的更新……有个小可爱说的对,你们是成熟的读者了,应该学会自己脑补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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