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填坑看心情。补档论坛、红白站(ID Roystar)。

【喻黄糖不甩 14H】青春流水账

*其实应该是人生流水账的然额没能写那么多,以后应该还会补写后半部分吧~

*假期快乐!

01

黄妈妈生黄少天的时候早产了两天,疼得死去活来。

她和黄爸爸都不是什么讲究的人,戳了戳襁褓里皱巴巴的孩子,随随便便地就定下了孩子的名字。

既然在肚子里少待了几天,就叫黄少天吧。

黄少天名字取得随便,成长轨迹也非常随便。

三岁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满大院追着女孩跑,手里抓着好不容易才从树上逮到的大天牛。

锃光瓦亮的天牛有着长长的胡须,甫一出场就让女孩们先是大惊失色,随后哇哇大哭,拔腿就跑。那年春天,黄妈妈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抓着黄少天的后领去各家各户道歉,黄少天非常委屈,道歉完还要嘟囔着说牛牛可爱。

“再可爱,人家也不喜欢呀!”黄妈妈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牛牛的,你这样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黄少天嘟着嘴,只听懂了别人不喜欢牛牛的那一句。

他不断反驳道:“牛牛可爱!最可爱!”

黄妈妈摸了摸额头,放弃了对儿子的教育。

只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忽然又想了起来,大院附近也不是没有男孩。

“天天啊。”黄妈妈蹲下来指了指院子对面的一幢小楼,“那里还有个小哥哥也许也喜欢牛牛呢!”

黄少天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鼓着腮帮子纠正黄妈妈道:“是姐姐!”

“是哥哥,他姓喻,叫喻文州。”

“不对!”黄少天拨浪鼓似地摇着头,“是姐姐!”

“谁和你说是姐姐的,是哥哥。”黄妈妈哭笑不得。

黄少天斩钉截铁:“漂亮的应该是姐姐呀。”


02

四岁那年,黄少天不再到处找天牛了,他爱上了过家家。

只可惜大院里的女孩儿看见他就收拾东西跑路,走的时候还不忘互相招呼:“孩子他爸,那个谁来啦!”

“你们不要跑啊!”黄少天痛心疾首,试图融入到女孩们中央,“爸爸应该是男的,我是男的,她是个女的!”

只可惜天牛的余威犹在,女孩们对待黄少天就像对待敌人一样警觉。

“爸爸怎么不能是女的了!妈妈还可以是男的呢!”

一个叫楚云秀的女孩叉腰道。

这番超前的言论顿时使得黄少天恍然大悟。

当天下午,他蹦蹦跳跳地跑去了对面小楼。抓着门口的铁栏杆大叫喻文州的名字。

“我们来玩过家家吧!”

黄少天准备齐全,掏出了全套的工具。

喻文州穿着精致小巧的背带裤,里面是一条整洁的白衬衫,他有些疑惑地问:“你和我?”

黄少天点了点头,把黄色的锅和铲子递给了喻文州:“你是妈妈,你要烧饭。”

而后他自己拿起了蓝色的听诊器说:“我是爸爸,我是个医生。”

喻文州摇头:“我是男的,我不是妈妈。”

“为什么妈妈不能是男的?既然爸爸可以是女的,那妈妈就可以是男的。”

喻文州看了黄少天一眼,似乎被他的逻辑说服了。随即他想了想,问:“你喜欢蓝色还是黄色?”

“黄色!”黄少天大声回答道道,“因为我叫黄~少天呀!”

“那我把黄色的给你。”喻文州把黄色的厨房用具递给了黄少天,“我喜欢蓝色。”

黄少天想了想,把蓝色的听诊器递给了喻文州。

“我是爸爸,你是妈妈。”

于是喻文州在地板上端正坐好,重新宣布了游戏的规则。

“为什么我是妈妈?我要当爸爸。”

黄少天并没有轻易妥协。

“你不是说妈妈可以是男的吗?”

黄少天纠结地想了半天,这是自己说的话没错。

“那好吧。”他终于点了点头,拿起电话道:“孩子的爸爸,你什么时候下班,我要做饭啦!”

“今天病人很多。”喻文州摘下听诊器,也用电话回复道,“我可能要加班。你先吃饭吧。”

黄少天皱着眉头回想了半天黄妈妈给黄爸爸打电话的样子,最后大声说:“喻文州,你干脆永远别回家,也别想要我啦!我要和你离婚!”


03

七岁那年,黄少天沉迷和喻文州打架,虽然从未成功打到过。

原因是他和喻文州过家家的事情被泄漏了,女孩们笑得前仰后翻。

“黄少天你居然还要当妈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少天你羞不羞!”

黄少天大怒:“楚云秀!不是你说既然女的可以当爸爸,男的也可以当妈妈吗?”

“你乱讲。”楚云秀瞪着他,又憋着笑,表情十分狰狞,“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说过对不对!她明明说过啊!”黄少天扯着喻文州的袖子,试图把喻文州拉入自己的阵营,没想到喻文州却诚实得要命。

他摇了摇头:“我也是听你说的。”

女孩们一脸“我就说吧”的诡异表情,笑得更加大声了。

“喻文州你找死啊!”黄少天愤怒地想要踢喻文州,喻文州却灵活地躲开了。

“你往哪里跑!”黄少天大声叫道,往喻文州扑去,“你怎么这样啊你!”

喻文州反应机敏,转身就跑。

黄少天追得很紧,喻文州也跑得很快。两个人你追我跑地在院子里绕了好几个圈,而后把阵地扩散到了院子外头。

跑过好几条街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喻文州跑不掉,黄少天也抓不住他。

炎炎夏日,小卖部门口坐着听收音机老爷爷,电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冰箱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吃冰棍吗?”喻文州忽然问。

黄少天想拒绝,但看了一眼喻文州手上的脆脆冰,还是点了点头。

“嘎嘣”一声,脆脆冰裂成两块。

“你一半,”喻文州把一半脆脆冰递给黄少天,又把另一半放到了自己嘴里,“我一半。”

他们蹲在小卖部门口吃完了脆脆冰,又一起摸了摸小卖部里高高翘起尾巴的小黄猫。

黄少天问:“你好了吗?好了吗好了吗?”

喻文州点了点头。

“那我来了!”话音刚落,黄少天又朝着喻文州扑了上去。

喻文州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04

“喻文州以前总是被我追着打,”黄少天说,“现在也是。你们别看他成绩好,跑起来也不差,就是不如我,每次都被我抓着打。”

“真的?”隔壁班的女生面露疑惑,“你怎么打得他?”

“唔……这个吗,花样可太多啦!”黄少天笑了起来,“哪里都可以打!”

女生后退三步,一脸我想要报警的表情。

“你别听他瞎说。”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喻文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背后,他背着书包,看了黄少天一眼,朝女生笑了笑。

“你回不回家?”

“回啊!不是在等你吗,你每次都慢吞吞的。”

黄少天甩了甩书包带,神采飞扬,全无在说人坏话被抓包后该有的后怕。

女孩看了看喻文州,又看了看黄少天,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诡异。

喻文州挑挑眉,也不和他计较。

“你昨天语文考几分?我是满分哦,我听说你们班根本就没有满分。 ”

“99分。”

“哈哈你看你没有考过我吧?你数学几分,我99分!”

“100分。”

“……那你英语几分?有没有100?”

“100分。你呢?”喻文州问。

“……”

黄少天郁闷地踢了踢路上的石头。

没一会,他突然小跑了几步,又转过头,看着喻文州,举起手指着他:“不如我们来比谁先能够跑回家吧!谁先到谁就赢啦!”

喻文州看了看黄少天脚上的球鞋,那是一双非常拉风的球鞋,又看了看妈妈早上硬要他穿的那双皮鞋,有点犹豫。

喻妈妈一定要用这双小皮鞋配他棕色的小风衣,他觉得她可能比自己更喜欢这双鞋一点。

见他迟迟不回答,黄少天得意洋洋地眨着眼睛,嘴角咧得很高:“喻文州你是不是害怕了呀!害怕你就输了!”

喻文州无奈地看着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大院里黄妈妈的吼声都能传到小楼。

“黄天天,黄少天,你都十岁了,你都快要十一岁了,不是三岁半了你!放学回家是让你回家,不是让你跑马拉松!你有什么好急的啊?急着回家做作业啊?还是急着回家投胎啊?”

“天气这么凉你还跑,你是不是太久没有感冒了就是想体会一下感冒的感觉?”

“你早说啊你妈我不就是护士吗!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模拟一下打针的感觉,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啊?”

喻文州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

喻妈妈在一边拍了拍他的脑袋,哭笑不得道:“你笑什么笑!你也一样!”

“怎么和天天在一起,你这样的性子都能活泼起来呢?”

“那双皮鞋不怎么能穿了,我看我还是给你买双球鞋吧。你要怎么样的?”

喻文州想了想黄少天脚上的那双球鞋道:“要跟高一点的那种跑鞋,有红色和黄色的那一种。”

“你什么时候喜欢红色和黄色了?”

喻文州想了想说:“蓝色和黄色也行吧。”


05

黄少天十三岁那年暮夏,黄妈妈站在一中的分班表前,和喻妈妈感慨道:“时间过得太快了。他们没几年前还在玩过家家呢。”

“是啊。”喻妈妈笑道,“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你们院门口的狮子高,往上爬还挺费劲的呢。现在两个人三两下就能蹦上去了。”

喻文州和黄少天站在她们身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假装没有听见。

“我们在一个班欸。”黄少天撞了撞喻文州的肩膀,“你看到了没有?”

喻文州点了点头。

“你反应怎么这么平淡,我们都没有在一个班级待过。你不兴奋吗?你不激动吗?还是你害怕啦?”

黄少天扬起眉毛,小时候肉嘟嘟的脸蛋已颇有棱角,这让喻文州感到遗憾。

他没有回答黄少天的问题,反而去摸了摸他的脸颊。

黄少天愣了一秒,随即往后跳了一步:“你、你干嘛!”

喻文州面不改色,十分镇定,甚至还发表了一番评论:“没有以前软了。”

黄少天顿时恼羞成怒:“谁说的!难道你就比以前软吗!你以前也不软好吗!”说着他就要去抓喻文州的脸颊。

在喻文州有限的十三年人生中,有将近十年都在躲避黄少天的攻击。

十年过后,黄少天攻击的方式精进了,他躲闪的能力也并非止步不前。

他身子略微倾斜,躲过了黄少天的攻击。随即立马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即使他对未来自己要待的校园还并不熟悉。

“你知不知道礼尚往来,为什么你摸了我就不让我摸你?你也太不讲理了吧喻文州!”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像是两枚焦灼的导弹,在一中的校园里横冲直撞。

“又开始了……”黄妈妈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喻妈妈叹了一口气,只好朝着两人奔跑的方向大声喊道:“别跑太远啊!一会儿一起去吃肯德基啊!”


06


十四岁的楚云秀是个观察者。

她运气不大好,和喻文州还有黄少天分在一个班级。

位置还正巧在他们位置的斜后方。

不过,这是一个天然的观察位。

在楚云秀看来,让黄少天和喻文州坐在一块儿是班主任非常富有前瞻性的决定,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两人间的战火蔓延而殃及无辜。

如果可以评选世界上最无聊的人类的话,楚云秀一定会投票给黄少天和喻文州。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通。

为什么这两个人十四岁了还热衷于互相扯对方的鞋带。

为什么他们在课堂上会各自用一只手记笔记,而另一只手则在桌下面疯狂打架,打着打着又突然握在一起。

为什么明明两个人只要一起回家就会演变成你追我赶,他们还偏要一起回家。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那些女生,不管是自己班的,还是隔壁班的,居然觉得这两个幼稚鬼非常有魅力。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忍无可忍。

这两个小时候甚至还会玩过家家的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可言啊!

学校的贴吧上还有人专门给他们建了一栋楼,讨论到底是黄少天比较帅还是喻文州比较帅。

说黄少天比较帅的人觉得喻文州太高高在上,说喻文州比较帅的人认为黄少天有点过于活泼,好像她们明天就能追到这两人似的。

初二那年圣诞节,全校的女生都仿佛在展开投递比赛,情书雪片一样地往这两人的书桌里飘。不停地有人从教室的窗边递进情书让人帮忙转交,不巧的是,楚云秀就坐在窗边。

当楚云秀怒气冲冲地拿着一叠信封朝黄少天走来的时候,黄少天往喻文州那里缩了缩。

他半个身子黏在喻文州身上,有些惶恐道:“她不会也要给我表白吧!不是吧!这么厚!”

黄少天的头发蹭在喻文州的脖颈上,让他觉得痒痒的。

喻文州费尽力气掰开黄少天的脑袋,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摇头道:“我觉得不是。”

“啊?为什么?我已经收到这么多情书了,说明她们就喜欢我这一款的。说不定她真的暗恋了我很多年,从小不和我玩是因为害羞呢?”

“害羞个屁。”楚云秀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把五颜六色的信封都扔在了他俩的桌上。

喻文州问:“能不能退回去?”

“要退自己去退。”楚云秀没好气道。

“现在不能退!”黄少天抓住喻文州的手说,“快,我们赶紧数数,看看谁收到的多,我们要决出胜负再退!”


07


黄少天十五岁那年终于停止了和喻文州没有意义的比较,这点进步主要体现在他终于试图开始在学习上追赶喻文州。

黄妈妈十分欣慰,甚至想给喻文州送个花篮。

喻文州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态,只是对黄少天的问题有问必答。

两人自发结成了友好互助双人学习小组,这让班主任非常欣慰,恨不得在他们的头顶一条“共同进步”的横幅。


五月,黄少天摇摇晃晃地走在路面的路压石上。

天气晴好,喻文州慢吞吞地跟在他的后面。

“你说我能考上蓝雨中学吗?”他忽然开口问道。

喻文州似乎对他的问题有些讶异,他同黄少天对视了一眼,这点讶异让黄少天有点儿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刚想说当我没问,喻文州就很快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

“你当然可以啊。”

他认真地说道。

“真的?”黄少天停下了脚步。

“真的。”喻文州再次回答道。

下一个瞬间,黄少天忽然从路压石上跳了一下,原地一蹦,跳到了喻文州的身上。

他双手箍着喻文州的脖子,整个人都毫不留情地往上压。

喻文州踉跄了两下,才勉强承受住少年的身体。 

黄少天温热的呼气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脖颈上,让他不自在地转了转脑袋。

“那我们还在一个学校。”

黄少天的语气十分轻快。

“是啊。”喻文州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我们还在一个学校。”


08

黄少天十五岁那年的夏天,炎热,干燥,蝉鸣满城,台风过境。

喻文州在那一年飞快地拔高了,黄少天要踮起一点脚才能和他一样高,这让他觉得有些挫败。即使拿到了和喻文州一样的通知书,这点挫败也依然存在着。

他坚持每天睡前喝一杯牛奶,即使被黄妈妈嘲笑也不管。

就连吃冰棍他都要挑牛奶味的。

于是喻文州家的冰箱里充满了牛奶味的冰棍,喻文州自己不怎么吃,几乎全进了黄少天的肚子。


台风带来了大块大块的云朵,玫瑰色的天空,还有风和雨水。

天气不再那么炎热了。

他们吃完冰镇西瓜,就骑车去两公里外的海边。雨停了,海浪被风吹得很高,他们没有下去,只是在堤岸上看海。

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坐在堤岸上聊些有的没的消磨时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就骑着车回家。

路过小卖部,他们会停下车摸一摸蹲在冰箱上的猫咪。

有一次,他们买了一盒廉价的香烟,蹲在角落里学大人抽了几口,又受不了地把烟掐灭。

“一点儿都不好吸。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吸这玩意儿。”黄少天撇撇嘴,转头去看喻文州。

喻文州用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轻轻地吐了一口烟圈。

黄少天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小卖部的塑料顶棚呼啦呼啦地尖叫着,空气里有尘土的味道。

喻文州掐灭了烟,抬眼的时候撞进了黄少天的眼睛里。


09

十六岁那年,大院拆迁了。

黄少天搬家的时候,喻文州没有下楼。

最后一箱子东西被搬家工人抬到了卡车上,黄少天站在小楼下面抬起了头。

喻文州隔着一扇窗户与他远远地对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天天,好了没有,该走啦!”

黄妈妈催促着。 

于是黄少天在楼下朝喻文州挥了挥手,喻文州没有朝他挥手,他不喜欢告别,只是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那天他在窗口站了很久,静静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大院。

有风穿过了空荡荡的心脏,咆哮着带起了无数琐碎无聊却又弥足珍贵的回忆。


高中生活繁忙且机械,喻文州和黄少天不在一个班,甚至还差了几层楼。

但黄少天依然每天会从四楼下来等喻文州一块儿吃饭,就算他们回家的方向不再相同了,他还是坚持要和喻文州一块儿走到学校门口。

“这么多年了?你们不会腻吗?”楚云秀问这话的时候眼神似有深意。 

“怎么,你嫉妒啦?”黄少天勾起唇角,“你要想一块儿也不是不行啊!你帮我做两周英文作业就行。”

“谁要的和你们一起。”楚云秀踢了黄少天一脚。

黄少天灵敏地后退,笑了笑说:“习惯了,有什么腻不腻的。不和他在一起才不习惯呢。”

“那以后呢?”楚云秀看着黄少天,“高考以后你们会分开。”

“就算那时候你们依然在一个学校,以后也不能在一起工作。”

“就算你们在一个地方工作,未来你们也会有彼此的家庭,彼此的生活。”

黄少天有那么一瞬间有点愣神,像是真的想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他很快又朝楚云秀笑了起来:“想这么远干什么?”


那天放学的时候,他在喻文州的班级门口等着。

等喻文州出来的时候,他递给了他一瓶可乐。

“要不,以后我放学不来找你了吧?”他拧开了自己的可乐,灌了一口,语气轻快,“我们这样也怪浪费时间的,反正去门口也就没几步路嘛。”

走了几步,他发现喻文州根本没跟上来。他转过头,看到喻文州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

喻文州淡淡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黄少天看着他,说了一声“哦”,两个人沉默地走到了校门口。

第二天,黄少天放学的时候情绪十分低落。他耷拉着脑袋走向教室后门,却在无意间抬头时愣在原地。

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他教室后门,单肩背着书包,神情轻松而自然。

“不走吗?”喻文州说,“我不怕被浪费时间。”


10

高一那年冬天,有传言说喻文州恋爱了。

黄少天得知的那天,传言内容已经具体到喻文州和高二的一名学姐恋爱近一个月,两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楚云秀告诉黄少天这个消息的时候黄少天有点傻,他转了转自己手里的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确定是一个高二的学姐?”

他神情怪异,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和喻文州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这样的人,除了自己难道还会有别人吗?

自己到底哪里长得像高二的学姐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楚云秀十分认真地点头:“文科班的,长得特别好看。”

那天下午,黄少天一直在走神,他一会儿在想那个传言中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自己怎么就成了高二的学姐,他真的长得很像女的吗?一会儿又在想,难道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不可能啊,喻文州难不成每次和我吃过饭以后还会和别人再去一次食堂?可他也不见胖啊?

放学时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的时候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最后还是察觉到他异常的喻文州忍不住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少天揉了揉头发:“我最近听、听说……你谈恋爱了?”

“还是和一个高二的学姐?他们说你们形影不离同进同出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和别人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啊?我想不通,你看你早上会给我带煎饼果子,我们大课间一起下楼,中午会一起吃饭,体锻课也在一块儿打球,放学还一起走,你怎么可能还有空和别人在一起同进同出啊?”

喻文州听到最后,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我还听说你和你们班语文课代表恋爱了,每天给她送爱心早餐,下午还有甜点附赠。”

“怎么可能!”黄少天瞪眼道,“我自己的早饭都来不及买,都是你给我买的。”

“所以这是谣言。”喻文州笑着把他随意挂在脖子上围巾重新围好,“那也是谣言。”



分别后,黄少天把自己缩在围巾里,他的脸有点烫,他觉得自己不大对。

心跳很轻,很快,好像多巴胺在四处舞蹈。

没走几步路,就有一滴冰凉的东西掉在了脸颊上。

他张开手掌,一片雪花轻轻掉落下来。

下雪了。

手机震动了几下。

喻文州发来了一条短信。

“下雪了。”


12


高二的辩论晚会,黄少天拿了最佳辩手的称号。

那天他穿着西装,拿着奖杯,说了十分钟的获奖感言。

十分钟后,有一个女孩儿冲上来抢了话筒,她看起来很紧张,却还是在近百人的大厅里大声地对黄少天说出了自己心意:“黄少天,你好,我是郭姗,我知道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想说我一直都认识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吗?”

黄少天错愕地看着他,下一秒却几乎无法控制地开始在人群中搜索喻文州的影子。

“对不起。”在看到喻文州之后他又飞快地移开了眼眸,他没有用话筒,而是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后来,他们在夜晚的天台上吹风。

喻文州的手耷拉在栏杆外,那是一双好看的手,指节分明,手指修长,他们交叉在一起的时候像一件艺术品。

“你在台上说了什么?”喻文州问。

黄少天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后知后觉地回答道:“没什么。”

他动了动自己手指,把指节交叉在一起。

“我就是告诉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什么时候?”

“可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吧。”

喻文州转头看他,没有说话。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黄少天心跳很快,声音紧张,笑容在黑暗中却依然灿烂。

喻文州忽然笑了。

他眉眼弯弯,像一座好看的桥,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有啊。”他伸手揉了揉黄少天头发说,“也是从很久很久开始。”


13


那天月亮很亮,天台上人很少,风像是棉花糖,吹到身上就被轻巧地弹开。

黄少天忍不住去牵喻文州的手,心跳得整个胸膛都快要被撞碎。

指尖试探着相触,再慢慢沿着手背摩挲。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喻文州的手就很快反扣住了他的手,手掌抵着手掌,五指相扣,体温交融。


14


第一次约会是在某个周末,喻文州骑着单车去黄少天家楼下。

他们像情侣一样去看电影,去逛街,可到最后却又回到了他们从小爱去的那个堤岸。他们坐在岸边,什么都在说,天南地北,过去与未来,梦想与人生。


15

第一次吵架是在高三第一个学期,但又很快和好。

和好的礼物是食堂里的双皮奶,黄少天买了三盒,给了喻文州两盒,每一盒上面都贴着小纸条,一条写着我错啦我错啦,另一条写着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错啦。


16

他们第一次长久的拥抱是在十七岁的新年。

市中心的钟声倒数着敲响,烟火在天空燃烧。

他们跨越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在广场的中央相遇,黄少天没戴围巾,喻文州在新年的钟声中将自己的围巾拉长,把他也裹了进去。


17

而第一个吻是在空无一人的自习教室。

黄少天低头捡笔,抬头时正好撞上喻文州的嘴唇。

像是谁按下了定格键,他们错愕地愣了几秒。

之后画面才缓缓流动,喻文州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


18

十七岁那年夏天,他们只有两周的假期。

他们花了一半的时间在市立图书馆里写作业。

另一半的时间在喻文州的房间里打游戏。

喻妈妈敲门进来的时候,他们藏好手柄,把身后的作业给扯出来。


她放下西瓜,叹着气告诉他们不要装了。

黄少天笑,会眨巴着眼睛说阿姨我们已经学习得很累啦,就玩了一会儿。喻妈妈抵挡不住,只好没好气地瞪喻文州,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到底有没有超过一个小时黄少天不记得了。

后来他只是会反复地想起那年夏天,他和喻文州躺在房间冰凉的地板上,旁边是做完的卷子,没来得及扔掉的西瓜皮,游戏手柄,还有彼此湿热的手掌。

“你说我们以后会去一个地方上大学吗?要是去了不一样的地方怎么办?你会念研究生吗?说不定还会念博士呢。”

“不知道,也许会吧。”

“也许会念研究生还是也许会去一个地方上大学?”

“也许会年研究生。”喻文州说,“我们一定会去一个地方上大学的。”

“真的吗?你很有自信欸。”

“你难道不想吗?”

“那当然想啊。”

“那不就行了吗?”

黄少天愣了一会儿,随即笑了起来。


19


在喻文州看来,有很多事是理所当然的。

比如他们理所当然地一起长大,理所当然地上了同一所高中,理所当然地在一起。

也会理所当然地一起去同样的远方。 


20

十八岁那年,他们毕业,高考,考入同一所大学。

喻文州家从小楼搬出,新的小区离黄少天家只有两条街。

他们一起去上学的那天两家人在机场碰头,大人们有些时日不见,寒暄了许久。

告别的时候黄少天冲母亲微笑着抛了个飞吻,大声叫道:“妈你不要担心我!”

而喻文州只是同父母简单地微笑,而后点了点头。

黄少天追上喻文州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凑过去看他手里的登机牌,想知道两个人的位置在不在一块儿。

黄妈妈和喻妈妈瞧见他们的动作,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她们都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们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在移开目光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飞机轰隆轰地上升。

失重感让黄少天紧紧地握住了喻文州的右手。

几万里的高空中,城市与海洋化为渺小的色块,巨大的建筑也渐渐模糊不见,那是他们十八年从未分开过的光阴。

而现在,他们正在强烈的颠簸中驶向崭新的未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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