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瓶邪/Chapter19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Chapter19 除夕
往年转岁，吴家都好不热闹，别人负责忙这忙那，吴邪便负责自个儿乐，顺带人前人后制造点小麻烦，东顺一块糕点西顺一个罐头，然后偷偷跑到角落里自给自足，回头有人问起来也瞪着眼睛装无辜。虽然跑这家跑那家有些麻烦，对吴邪来说，满满的一桌菜才是人世温暖。
而这年除夕将至，吴邪却仍旧在医院里躺着，即使吵着闹着说要出院，医生不松口，吴妈妈也没辙。没了新年，吴邪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连闹腾都没了劲头。吴妈妈也不能片刻不离地守在吴邪病房中，但是毕竟自己儿子还小，除非有推不掉的要事，她一定在吴邪能见的范围之内。
往年除夕，吴邪都是在吴家老宅里过的。这一年，却是在病房里。
医院的护士在病房里挂上了大红色的中国结，给惨白的病房添了些许喜庆。吴妈妈从家里带了糖醋鱼和八宝鸭过来，虽不及往年丰盛，但对喝了许久粥水的吴邪来说，已经足够丰盛。
这日值班的护士也给吴邪带了碗汤圆，吴邪高兴地不得了。吴爸爸五六点的样子也下班过来，三个人就着病床边的柜子摆了一桌简易的年夜饭，凑合着吃了。
吴邪用勺子挖空了鸭肚里的糯米，一口接着一口的，连着嘴边都花了一圈。
“瞧瞧你，”吴妈妈笑着用一边的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巴。
吴邪将鸭肚挂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地撇了撇嘴巴，抱怨道：“没了。”
“行了行了，哪还能吃。等等肚子都消化不了了。”
吴一穷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那块糯米放到了吴邪碗里。
“爸爸！”吴邪惊喜道，难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你呀，”吴妈妈看着吴一穷摇了摇头，眼里隐隐带着些笑意，“别老惯着他。”
吴一穷淡淡地笑了一下，挖了一筷子饭，放到了自己嘴里。
年夜饭过后，医院里给住院的小朋友办个了晚会。大多数小朋友是一起去唱歌跳舞的，而吴邪的目标却只是那一把牛轧糖而已。他和隔壁病房的小姑娘比较熟，晚会开始的时候他就往那小姑娘身边凑，弄得小姑娘的爸妈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天是吴妈妈陪床，而吴爸爸有事儿得先走，吴妈妈便将吴邪托给那小姑娘一家。准备将碗筷带回家，顺带拿些东西过来。
而就在吴妈妈走了没多久之后，吴邪在不远处瞧见了王静姝。
王静姝梳着两个麻花辫，辫子的末尾用红色的发带绑着。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袄子，和黑色的羊绒裤，脚上则是一双小巧的绣花棉鞋。她静静地站在走廊拐角处的阴影里，显得孤零零的。
吴邪先是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想王静姝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医院呢？而两个人对视良久之后，吴邪越来越觉得那人就是王静姝了。于是他猫着身子悄悄地从孩子中间退了出来，朝着拐角处快速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等到看到了人，吴邪惊讶极了，确实是王静姝，他竟然没有认错。
“我爷爷病了。”王静姝朝着他笑了笑，“爸妈带着我来看他，我记得你在这个医院，所以跑过来看看。”
“啊……”听了这话，吴邪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和王静姝两个人虽然总是吵架，看起来八字不和，可关系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只是两个人都懒得互相关心罢了，吴邪还是比较习惯王静姝对他斜眉瞪眼的样子，而对他表示关心的王静姝，他不怎么习惯。
“你没事吧？”王静姝问道。
吴邪挠了挠脑袋，又耸了耸肩：“没事情啦。”
“烧退啦？”
“嗯，退了。”
“那怎么连今天都还在医院。”王静姝道，“都除夕了。”
“还不是医生不让出院，”吴邪抱怨道，“我烧都退了好几天了，还说要观察一段时间，都快发霉了。”
王静姝用手背靠了靠吴邪的额头，而后笑道：“哪有热度，都冷了好吗。”
“就是，我也想快点出院来着。”
王静姝笑了笑，“你还头晕吗？会做噩梦吗？”
“烧退了就不头晕了，我才不会做噩梦呢。就算做了也不怕。”吴邪朝王静姝扯了个鬼脸道。
王静姝吐了吐舌头，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挺晚了，你爸妈不担心吗？”吴邪自动忽略了她的表情，指了指大厅墙上的钟问道。
“哎，”王静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一惊，“我得回去了，我妈妈肯定着急了。再见啊。”说着急急忙忙朝他挥了挥手，而后向着楼梯跑去。
“开学见。”吴邪在她身后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王静姝都来看我了，吴邪一边走一边想着，小哥会不会来看我啊？
这夜，吴邪是被窗外的烟火声给惊醒的。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间听得砰砰地响声，一下子眼前便清醒了起来。隔壁陪护床上的吴妈妈还裹在被子里，似乎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吴邪想了想，套上了大衣，翻身下了床。
在一下接着一下的烟火声中，他走到了移门边，稍稍拉开了窗帘。五彩斑斓的烟火在窗外此起彼伏，每一次转瞬即逝的盛开都伴随着巨大的响声与稀稀落落的嘶嘶声，漆黑的天空被照得明亮，整座杭州城被笼罩在迷蒙的烟雾之下。
吴邪弯起了眼睛，愉快地欣赏着窗外一朵又一朵姹紫嫣红的烟花，虽然只能捕捉到它存在的瞬间，可一个接着一个，便闪闪烁烁地连成了一大片的花墙。
他在移门前待了许久，等到伸出来的双手变得又冷又硬，他才哆嗦着把手放到口袋里。他稍稍跳了几下暖暖身子，眼无意间往房间一扫，却吓了一跳。
“谁……？”
他瞧见自己的床前站了个矮小的影子，下意识地就往吴妈妈的床边缩去。说实话吴邪胆子并不大，他重新伸出冻僵了的双手正欲将床上的吴妈妈摇醒，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影子说话了。
“是我。”影子说。
吴邪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黑暗中惊恐的表情瞬间收拢了起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在原地发出了声音，“小哥？”
那影子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吴邪这才松了口气。
他连忙走到自个儿窗前，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果然是张起灵。
“你吓到我了。”
吴邪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坐在了床上，轻声道。
黑暗中，他依稀瞧见张起灵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毛衣，套着一件深色的外套，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来看看你。”张起灵说。
吴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今天，哦，不对，昨天王静姝才来看我呢，我还想你会不会来呢，结果真来了。真准！”
张起灵似乎笑了笑，吴邪看得并不真切。
“还好吗。”他问。
吴邪听了，咧嘴笑道：“我很好啦，就是医生不让出院。”
“不发烧了？还头晕吗？”
“退烧了，也不头晕。”
张起灵闻言似乎仍旧不放心，伸出手背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张起灵的手背有点凉，只碰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的额头。
“热吗？”吴邪问。
张起灵摇了摇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吴邪问道。
“顺路。”张起灵似乎想也没有想，回答道。
“……你骗我的吧？”
“没有。”
“……”
两个人你眨眨眼我眨眨眼，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你冷吗？”吴邪看了看自己的体积，又瞧了眼张起灵，不由地问道。
张起灵摇了摇头。
“要不来床上躺一下？我被窝还是热的呢。”
张起灵还是摇了摇头，反而问道：“怎么不睡觉？”
“被烟火吵醒了，”吴邪指了指外边，“挺好看的，就下来看了。”
张起灵顺着他的目光朝外面追去，只瞧见窗帘没有遮住的那个角落里，依稀能瞧见烟火明灭，嘈杂的声音之间，光影交错纷杂，照得地板斑斑驳驳。
“好看？”
“嗯，亮闪闪的，好看。”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好看”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而在了解之前，他也自动将这两个字分入了“不需要学习”的范围之中。就像是糖果一样，他有好奇过它的味道，却找不到想要的答案。因为甜，所以喜欢？因为好看，所以喜欢？而喜欢，可以带来什么呢？
他不需要这些，因为他是斩鬼人。
他回过神来，吴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的眼也像是烟花一般一闪一闪的，似乎想要得到他的赞同。
张起灵看着他，也不知怎么想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对啊，多好看，每年也就这个时候能有这么多人一起放这么多烟火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我要走了。”
“你要回家吗？”吴邪问道。
他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表示知道了，他又故作老成地对他说，“一路小心。”
张起灵微微颔首，眉目难得柔和了下来，应了一声好。
然后他转身，离开病房的时候将，门给带上了。
张起灵离开的声音很轻，吴邪盯了那门两三秒，似乎觉得有人回重新回来似的。等到外边彻底没有了动静，他才慢慢地爬到了床上。被子里还留着他一点体温，不至于太冷。他将脑袋包裹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他是怎么来的呢？他爸爸妈妈不担心吗？他该怎么回去呢？脑袋里冒出了无数个这样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逼问着自己，却偏偏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他依稀觉得张起灵有很多秘密，他察觉了，却不敢问。
就好像问了出来，他们就不能够成为朋友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倦意也慢慢地席卷而来。
我又长大一岁啦，这样想着，他没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
又开始慢吞吞慢吞吞地写了……
坑都坑不潇洒…………
希望这次坚持地久一点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