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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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自深深处(《天光》番外)

《天光》番外,喻文州Side。

正文走→章一 

List走→list

 

 

  喻文州进入演艺圈的第十年,刚好二十四岁。不少比他稍长几岁的演员与歌手,都不得不称他一声前辈。

  多年来有关喻文州的那些褒贬不一的评价终于在这一年得到了中和,从十年前就专注于黑他的那批人似乎支持不下去了,当年他们还可拿年龄,拿唱歌功底,拿演技来说事儿,如今这些却都行不通了。

  拿过不少国奖,又拿了几个重量级的国际奖之后,鲜少有人还敢质疑喻文州的职业素养,而自然规律也终于让他们无奈地看到,当年的那个少年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他们以为的,只靠一张脸就能吸引各个年龄层女性的少年了。他凭着自己一身光芒,全方位地吸引着男女老少前扑后继。

  某知名杂志评论道:……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喻文州作为鲜少见的未成年偶像在其中翻滚了十年,不但没被染得乱七八糟,还走出了自己的风格,这实属不易。这个少年时候便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不认同、指责、甚至谩骂的青年,不但没被打垮,甚至不卑不亢地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手里捧着数不清的荣誉,榜单上名字出现了一次又一次。而其自小不骄不躁,安静沉稳的性格也颇得圈内人赏识……

  喻文州看到这则报道的时候只是笑了笑,夸张的成分自然是有,可他的性格也并不是从小如此。

  小时候谁不皮?六七岁的时候,喻文州也会举着树杈在海岸边假装武林大侠,喊着口号和同样只穿着裤衩的小伙伴对砍,开心时候钻到海里游一游,他水性从小便很好。后来他搬到了城里,没了可畅游的海,也没了可奔跑的沙滩,更没了可以一同跪着玩结拜的朋友。  

  再后来,他上了小学,音乐老师说他有一副好歌喉。喻文州原先是不觉得自己唱得好的,可在那个好看的女老师这样说过之后,他喜欢上了唱歌。

  喻父喻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看儿子喜欢,两人商量了一段时日之后,便将他领到了家附近的琴行里。他们指着一屋子各式各样的乐器问道:“想学什么?”喻文州说自己其实想学唱歌,然后父母笑着说唱歌别人哪能教呀。喻文州陷入了沉默,他想了很久,然后伸手指向了钢琴。

  事实证明,喻文州当年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几年后,正是教钢琴的这位老师带着他去参加了当年红极一时那个选秀节目。

  喻父喻母原先并不同意,可在喻文州在海选中脱颖而出,甚至进入全国五十强的之后,他们便不再阻止了。

  那时候的喻文州才上初一,因为参加比赛成了常缺勤人士。十三四岁,正是少男少女都怀揣着春天的年纪,即使喻文州与班级里的女生都不大熟悉,可全校的女生对他却都很熟悉,情书塞满了抽屉,告白也频频收到,不少男生对他十分仇视,因而那时候,他的朋友其实并不多。

  后来他居然唱进了十强,在现场的时候他已经能看到不认识的面孔挥动着他的名字为他鼓励,那个时候他其实是惊讶的,他喜欢唱歌,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可他不知道,原来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最终他止步于五强,原本只好遗憾离开,蓝雨却在这时候找了上来。

  当蓝雨的合同摆在他父母面前的时候他心有忐忑,喻父喻母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他们并未多说什么,却问了许多细节问题,比如公司的伙食如何,工作强度如何,训练强度如何,在得到答案的之后,他们才签下了字。他在经纪人离开后,看着自己的父母,心里百感交集,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并不安全,可能让他们担心受怕的路,可他们非但不阻拦,即使忧心却仍旧选择信任他。

  十四岁的喻文州给父母认真地鞠了个躬,说,谢谢你们的理解,我会证明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一年他似乎飞一般地成熟了起来,并没有因为自己突然变成公众人物而沾沾自喜,实际上他根本无暇顾忌这些。他生活在一个安逸的家庭,从前并未想过今后要走怎样的路,可在舞台上的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即使听起来想起来对这个家庭来说都有些离经叛道,可他还是在十四岁那年郑重选择了这份职业。他必须要将自己的路走下去,他并不想要失败,他想要自己变得更好,想要站在更高的舞台,想要父母不再忧心,那么,他必须要努力下去——

  至于其他,他顾不得。

  他要学习,要唱歌,要跳舞,要练琴,甚至还要上表演课,他要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商演,接拍各种广告。因为还是学生,他的活动大多被安排在周末。有时候到周一凌晨才坐飞机回来,当天他还不得不早起去上学。后来他想,自己没长到一米八肯定是那时候睡太少的缘故。黄少天说你想太多了,我那时候俱乐部时间表安排我睡足八小时我都还比你矮两厘米呢。喻文州摇了摇头说你例外。然后黄少天扑上来表示不满,俩个人闹腾着没一会儿就闹腾到床上去了。

 

  第一次见黄少天的时候,坦白说,喻文州对他的印象并不很好。他知道这次同他一块儿的有这么一个人,是蓝雨旗下的某个网游战队的红人。他到片场的时候黄少天已经在那儿了,和旁人开着玩笑,动作幅度很大。少年时候的黄少天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明朗,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双眼皮,眼睛挺大,鼻梁很挺,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可败笔就出在黄少天看见他时瞬间皱起的眉头,和转眼就翻起来的眼皮。

  幸好俩个人代言的虽是同一种饮料,可由于是不同口味,在同一个画面里的场景却几乎没有。

 喻文州对黄少天的观感直线下降,却仍旧没有对这明显的排斥行为给出反应,

 没多久后,他知道了黄少天讨厌他的原因,那时候他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听见他说:“卖脸算什么本事啊,你说对吧。做演员还真是容易啊。”

 后来他又听见他说:“我们训练的时候多辛苦,人家只要笑一笑就好啦。真是不公平。”

 黄少天不耐烦地在郑轩的示意下转过头来的时候,表情十分精彩。喻文州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秒钟心里有些幸灾乐祸。黄少天瞪大了眼,然后又缩回去,张开的嘴巴保持着O型几秒钟,最后像焉了的植物般缓缓合拢,他心虚了,所以他移开了眼去。

  喻文州在心里想,他还是个孩子,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的年龄其实相差无几。

  他淡淡地朝他笑了笑,心里是有不甘,是有不屑,也是有想说“你知道什么”的欲望,可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喻文州对自己说,只要一直向上爬就好了。

 

  那之后的很多天,黄少天的样子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偶尔赶走一会儿,不经意时候又卷土而来。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他对这个叫做黄少天的同龄人始终有几分道不明的情绪,也许是对他的口不择言感到不满,也许是对他说的“训练”抱有兴趣,又也许,他只是单纯地对这个人有些好奇罢了。  

  他想知道他优秀在哪里,他想知道他这样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他还想知道他从事的那份更离经叛道的职业和自己的这份比起来,到底优越在哪里。最终这种好奇占了上风,喻文州落败于自己,在某个晚上,他终于在搜索引擎里打下了黄少天三个字。

 

  一周后,当喻文州在候机室刷着比赛视频而不是捧着一本书的时候,他的助理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在看到喻文州甚至还在本子上记录着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所有人有所成都离不开认真二字,这一点在喻文州身上显然适用。

  他玩起了荣耀,关注起了联赛,认识了夜雨声烦。一开始,他的目的只是通过这些来衡量黄少天本身的价值而已,而之后,他却被这个游戏打动,被联赛所吸引,也终于读懂了黄少天乍看似乎平凡无奇的简介有多不凡。

  他还没出道时候已然是蓝雨未来的新星,出道之后的表现极其出色,虽仍有青涩,却不掩他浑身的光芒。大抵正因为如此,喻文州那时候见到的黄少天有点骄傲, 有点跋扈,神采飞扬,也有着少年人该有的蓬勃朝气。

  他翻出了他大大小小的报道,甚至将他的微博都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再加上可以找到的比赛视频,渐渐拼凑出了一个黄少天的模样。

  抛去初见时候俩人的不对盘,他发觉,这是个即使骄傲起来也让人无法讨厌的选手。

  他有天份,有性格,风格鲜明,才气横溢。

  也许偶尔的玩笑让他看起来有些不严肃,而事实上,在对待这份职业的时候,他认真地不能再认真。

  每次发表观点的时候他永远长篇大论,偶尔扯偏,但剥去那些次要的,黄少天所讲所说的,绝不是信口开河。那些评价其实中肯而精准,没有深刻的反思与推敲,又如何能说出来。

  他们似乎不像,走的路也南辕北辙,可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却又很像。

  都走在一条自己选择的路上,一路斩断荆棘,一路奋勇前进。

 

  在这之后,荣耀成了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而黄少天在他本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喻文州生活的一部分。 

 

  喻文州为了艺人这个身份不断地付出努力的同时,黄少天也在不断地奋战着。

  他记得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专辑销量上榜首的时候,蓝雨得到冠军的时候,接到演第一部电视剧的时候,黄少天拿到守擂之星的时候,得到最佳新人奖的时候,夜雨声烦进入全明星阵容的时候——

  他在砍断自己面前别人强加于他的阻碍,慢慢迈上正轨,而黄少天也从那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成为了荣耀顶尖的高手。

  喻文州变得更加沉稳,自信,骨子里有些别人看不到的乖张,笑起来的时候开始让人摸不清深浅。至于黄少天,喻文州这些年看到了他更显而易见的成长——

  他的战术更加成熟,风格更加凌厉,是个有着惊人判断力的机会主义者。刚出道时候的些许张扬在几场失败之后便被迅速抹平,他迅速从中汲取教训,并且再不犯同样的错误,这样的反思本身便是一种谦逊。

  他像一个热烈的光源,强烈地让人想要靠近,想看他发出更耀眼的光,更澎湃的热。

 

  他反复地看着他的采访视频,不会厌倦。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总是在盯着他左边的那一个酒窝之后,事情似乎才开始有了变化。

  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

  《明日花》不是喻文州参演的第一部关于理想与爱的电影,却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演绎的那个角色有着愤懑与同情两种极端的感情。他觉得他懦弱,可这懦弱又是尴尬的现状面前的无可奈何。首映的时候他坐在电影院里看着那个画家低垂着眉眼,在一座高桥上吸着烟。那烟雾袅袅而上,像是故事里他的人生一般轻如蝶翼又色彩浓重。那个瞬间他在心里庆幸,他与黄少天都可算是被眷顾的宠儿,没在沟底一辈子爬不到地面,能在寻常的路上一路前行而无所顾忌。

  下一秒他突然想通了,这种因为无比相似而产生的理解,因为无比理解而与之萌发的共鸣,便是喜欢,而那种想和他一起走下去的强烈的欲望,便是爱。

 

  喻文州最后一款夜雨声烦的手办是黄少天退役之时推出的纪念版,在收到那个手办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别的人一样痛哭流泪,或者心有戚戚。

  彼时的喻文州已是那个囊括了好几样大奖的实力派歌手与演员,与蓝雨十年期解约后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喜欢他的男女老少满世界都是,有他在的电影票房永远第一。那时候他坐在自己并不大也并不华丽精致的书房里摆弄这手办的盒子,他想他知道黄少天不会因此消沉,他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也期待着他下一步的选择。

 

  喻文州猜想过黄少天会做出什么选择,只是没有想到过,他会选择演员这个职业。

  惊讶过后,他脑海里出现的是更多的愉悦和飘忽而过的可能。喻文州当晚心情很好,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太小的圈子,两个人想要遇到,其实很简单。

 

  黄少天并没有辜负喻文州单方面的期望,他饰演的网络剧播出之后果然反响很大。虽然有一半观众仍然是荣耀粉,黄少天的死忠粉,蓝雨战队的队粉,但这个数量毕竟已经不容小觑。喻文州当时正在国外拍摄电影,当助理看到他在结束一天拍摄的深夜里还试图刷开网页看更新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婉言提醒明天还有戏要早起拍摄。

  喻文州点头表示了解,却没有停止播放着的视频。

  “你居然在看这个?”助理有些不解。

  喻文州指了指视频里正在说话的黄少天道:“认识这个演员吗?”

  “那个黄……什么的?最近人气好像很高。”

  “黄少天,他叫黄少天。”

 

  黄少天的演技还很青涩,少了些对情绪把握的精准度。不过大体上还算自然,少的是经验的积累与时间的沉淀。他接拍的两部网络剧选得都比较巧妙,主角的形象与性格对黄少天自身来讲都比较好把握,而在第二部剧播出的时候,喻文州已经可以明显得感受到他的进步了。

 

  “下次有他参演的剧本,你帮我留意一下。”喻文州说道。

  助理虽有些困惑,但还是应声下来。直到多年以后,他发觉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关系真有些问题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家老大追人有多深思熟虑,目光久远。

 

  喻文州结束了国外的工作回国的时候,助理递给他了一本剧本。原先喻文州有些诧异,因为他不演电视剧有段时日了,而这一点助理显然是知道的。

  “刘导的,”助理指了指剧本,然后又竖起食指摇了摇说:“有黄少天哦!”

  喻文州诧异地勾起了个笑,眼微微眯了起来。

  之后,他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敲定了一部参演作品。

 

  《狭路相逢》开拍的第一天,喻文州和助理驱车前往片场。他靠在座椅上,睁着眼,瞧着窗外,不像是在看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大概只是在发呆。

  助理很奇怪,他问他怎么不像往常一样在路上看书或者看电影了。

  喻文州按了按太阳穴说,有点紧张。

  (也是很多年之后,助理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完完全全理解错了这四个字。)

 

 

  这一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气温正好。

  非常适合一个旧故事的延续,一个新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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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大概还有一篇番外,炖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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