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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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索夜]莱麦塔的黑玫瑰(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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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他在粘稠的雨水中醒来,流水的声音敲打着他的耳膜,仿佛擦去了最后一层无形的屏障,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荒芜的废墟呈现在他的眼前,蓝色的雨水洗刷着颓垣断壁,倒塌的石雕没有锋利的边缘,他想,这一定是一场持续了许久的雨水。

   他缓缓起身的时候拿起了身边的那一把剑,剑柄上的蓝色宝石微微闪烁着,当一滴蓝色的雨水打在上边时,那光芒愈来愈亮。

  他的记忆里空无一物,像一片一望无际的平野,没有花草,也没有树木,只有干燥的泥土铺满了整个世界。可他知道这是他的,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冰雨。”年轻的剑客喃喃地叫出了它的名字,带着些许希冀与沸腾的热血,仿佛呼应一般,他手里的剑微微颤动,冰凉的触感如同一股细流钻进了他的手腕,顺着温热的血管流淌到了他的每一个地方。

  “冰雨。”他再次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带着欣喜,以至于在极目远眺的瞬间嘴角还带着笑。

  然后他抬头了,他站在废墟的中央,孤城的顶端,迷蒙的蓝色雨水造就了一层薄薄的屏障,他的眼穿过了雨水,将那末日里被诸神抛弃城池揽入了眼中。垮塌的雕塑横亘在街道中央,喷泉里长满了粘稠的植物,堆积着乱石的街道被蓝色的雨水洗刷,而后他转过身去,那陨落的宫殿矗立在那儿,巨大的伤口暴露在蓝色的雨水之下,狰狞而惨烈,它像是在最终的战役中不肯倒地的骑士,残破不堪地曲膝跪地,来保全那仅剩的尊严。

  年轻的剑客伸手抚向双眼,湿润的液体不知在什么时候浸润了他的双颊。  

  刹那间时间仿佛在他的眼里后退,宫殿不再残破不堪,街道也不是乱石堆砌,那喷泉喷洒着清澈的水花,不死鸟的雕塑鼎立在神殿的中央——

  一切都还原了,阳光笼罩在成片的帕米树上,照得细长的绿叶亮如水泽,神殿里的米勒花盛开着,指甲大的白色花朵在花枝上微微颤动。远处那大理石的屋顶整齐地罗列着,有炊烟从里面缓缓升起,白色的顶棚摆满了狭小的街道,色彩明丽的水果,有着甜腻香味的黄油面包,还有姑娘拎着小巧的花篮,里面是带着露水的红色玫瑰。

  这一切如梦如幻,让人流连忘返。

  可再睁眼的瞬间,世界又破碎了,它本该存在,可已不复存在。

  铜驼荆棘,黯淡无光。

01

  “又下雨了。”苏西合上了屋子里的窗子,看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的地板,轻声嘟囔道。此时此刻,大厅里只剩三俩客人还在浅酌。

  他们是远方来的商人,只有在晴天时候才可挑起担子贩卖着新奇的玩意儿。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货物被迫堆积在他们的房间,威士忌代替收入钱袋的铜币,成了他们暂时的好友。

  “没有人回来啦。”其中一位客人举着粗糙的酒杯,对她说道:“这样的鬼天气,不会有人啦。”他叫做阿奇尔,是从远方来到希尔顿的商人,有着大把大把的胡子,喝水的时候它们总是湿漉漉一片。

  苏西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雨水怒气腾腾,在地上凿出一个又一个的水花。她最终关上了旅店的大门,隔绝了那风那雨。

  她朝阿尔奇点了点头道:“我想也是,今天一定没有人了,要是明日天晴,倒说不定有许多过路的旅人呢。”

  “巴不得天晴呢,”阿尔奇豪爽地将最后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我们在这里滞留太久了。”同桌的商人纷纷应声,苏西注意到他们终于喝完了今天的最后一瓶威士忌。

  “明天一定天晴。”苏西收走了他们桌上空空如也的多个酒杯,“那么,我父亲也该回来了。”

  “艾维斯还真是不像话,前几年来的时候我们的小苏西还没有桌子高呢,如今竟可一个人看店了。”

  “好啦好啦,阿尔奇叔叔你可别笑话我了。我都十六岁啦!”

  苏西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阿尔奇注意到她的眼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行啦,”他想到她长成这样一个活泼能干的孩子,不由地咧开了嘴,“那我们上楼啦。”

  苏西朝他们摆了摆手,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五月里的米勒花,美丽而可爱。

 

  夜还没有深,旅店的厅堂里已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边有不知名的黑色小蛾正在飞舞。苏西将所有的杯子清洗干净,整齐地码在了柜子里。她擦拭着最后一个木桌,还小声哼唱着一首愉悦的歌曲,当敲门声突然响的时候,那歌声戛然而止。

  “哎?”苏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敲门的声音却并不是幻觉。

  咚、咚、咚。

  那声音沉重有力,却又有些小心翼翼。

  苏西记得自己挂上了关门的牌子,可雨夜里来的旅人似乎也无可奈何。她放下了手中的抹布,急匆匆地跑到了门前。

  苏西打开了大门,她原本想说“请进”,却在看到眼前这人的时候失了言语。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了。”

 

  剑客身着银白色的盔甲,腰间别着一把华丽的长剑,他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湛蓝的眼眸里似有漫天的璀璨繁星。

  他的声音十分清亮,即使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却也可让人想到那周而复始的潮水起起落落。

02

  “你是谁?”苏西红着脸问道,她的双手捏着自己的围裙,感到心砰砰跳着。

  剑客湛蓝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她听到他说:“我只知道,我叫夜雨。”

  雨夜里走来的夜雨吗?苏西在心里这样想着,等到她反应过来,他那话里还有话的时候,夜雨已经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坐到了某张桌前的木椅上,盔甲在他走路的时候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你只知道你叫夜雨?这是什么意思?”苏西合上了旅店的门,将喧嚣隔绝在了外边,继续问道。

  夜雨似乎有些疲惫了,可他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的,”他说,“我只知道我叫夜雨,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世界上还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吗?苏西想,那会不会是一种黑魔法呢?她直觉夜雨不是个坏人,因为父亲说过,剑客的剑能展现出他主人的品格。苏西虽然没有近距离地观察那把华丽的长剑,可她明显能感受到,那气息虽然冰冷,却没有敌意。

  “给你,暖一暖身子。”她给夜雨热了一杯牛奶,又拿出了本该作为明天早餐的面包与浆果。那些商人并不介意少些吃食,葡萄酒才是他们的必需品。

  “谢谢。”年轻的剑客也许端起了牛奶,苏西注意到他有一双好看而精致的手,这一点都不像是一双会握剑的手。

  “可你是从哪里来的呢?”苏西问道。

  夜雨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窗外指去。那是高处的一片残破的废墟,它被迷雾缭绕着着,显得幽深而可怕。

  苏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那迷雾缭绕下着蓝色雨水的废墟吗?!这不可能!”

  夜雨看着她,点了点头:“是的,那里下着蓝色的雨水。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那儿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这一把剑。”说着他拿起了自己的配件,微笑说道:“它的名字叫做冰雨。”

 

  苏西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的脸色忽然间白得有些可怕。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想,那是蓝雨呀,那是五十年前一夜之间便毁灭了的死城蓝雨呀,是被诅咒的、被封禁的、被神给阻挡生灵进入的蓝雨呀——

  

  “不可能的。”苏西说道:“那是死城蓝雨,那里有着最恶毒的诅咒,没有人能够进去,也同样没有人能够出来。从前进去的人——”

  苏西顿了顿,像是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恶毒秘密一般,声音低沉:“都死在了迷雾边缘。”

  “那里面的人呢?为什么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夜雨问道。

苏西转头看向了窗外,她并没有经历这一场变故,而她的父亲与母亲,却在年幼的时候亲历了那噩梦般的一夜。

  “是九龙之渊的恶龙,它在那一天突然出现在蓝雨的上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窗外的雨声依旧没有停止,它似乎更大了。年轻的往事在一个年轻的姑娘口中缓缓道出,夜雨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悲伤。

  “有人看到王子斩杀了恶龙,可在那之后,消失了——”

  夜雨的脑海里忽然闪过熊熊的烈焰,却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的消失了。”苏西说道:“一开始希尔顿的人还可以进去蓝雨,他们找不到自己的亲人,也找不到蓝雨的人们,到后来,开始下起了蓝色的雨水,它的周边也开始起了迷雾,从此以后,谁也不能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消失了吗……”他喃喃出口,不明白心中的钝痛从何而来,手上的夜雨似乎与这故事也有共鸣,剑鞘抖动,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冰雨——?”苏西循声看着那把抖动的剑,突然间想到了夜雨之前说的那一句话。

  ——它的名字叫做冰雨。

  “夜雨?你是叫夜雨吗?”苏西突然想起来了,这两个名字为什么无比熟悉,这样两个名字为什么无比相像——

  “是的。”夜雨不明白苏西为什么突然激动了起来,就像他同样不明白冰雨为什么会在这个故事过后发出如此悲鸣。

 

  “你是夜雨——它是冰雨,不,这不可能,五十年了——这怎么可能……”苏西急匆匆地跑到柜台的后头,她打开了杂物柜,在里面不断地翻找着。

  不是这块羊毛,那是七岁那年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不是这个杯子,那是母亲唯一没有打碎的奶奶的遗物;也不是这个盒子;不是这块石头;那应该是一块小型的挂毯,被用来当做纪念品贩卖——

  “找到了!”苏西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块小型的挂毯,那上面的古老的文字她并不陌生。

  “有了有了……”她一边走着,一边往下扫去,终于在看到最底端的那一行顿下了脚步。

 

  “蓝雨王第二十三世育有二子,长子夜雨,次子流云……”

  苏西抬起头来,她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是王子,你是蓝雨的王子夜雨啊……”

  她怎么会忘记了夜雨呢?每一个睡前的故事,他不该都是主角吗?希尔顿流传的故事里,王子夜雨英俊无比,他的头发像被诸神的眼泪洗刷过,那金色温暖如夏日里的向日葵;他的眼睛是湛蓝色的,里面有星辰大海,写满了勇气与坚持。王子夜雨曾斩杀莱麦塔森林里的猫妖,曾击退邪恶的暗夜藤妖,炎女巫想要蓝雨王镇守在神殿里的龙眼,化作孱弱的老妪,却被夜雨一眼识破,而传言五十年前斩杀恶龙的人,也是他。

  那个五十年前与蓝雨万千子民一同消失的王子,那蓝雨王最后的子嗣,在五十年的雨夜里,从废墟中醒来了。

  苏西想起了那首歌谣,那个预言。于是她轻声唱了出来——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却有着最美丽的哀愁。

  

“蜘丝早已在这片大地盘踞,黑暗的果实蠢蠢欲动。它来了,那死亡的眼睛,那毁灭的火焰——

  愚昧与贪婪吞噬了时间,钟摆停止,生命凝固。

  蓝色雨水永不停息,人们被送往生死的夹缝,漆黑的囹圄无风无雨。

  远归的亡魂,它是骑士,它是剑客,它流淌着蓝雨最古老冰凉的血液,回到它的起源之地。

  莱麦塔的黑玫瑰在黑暗中颤抖,胆怯消弭了它慑人的幽香。

  它再也守不住监狱的枷锁,那冰雨将斩断它的根茎,融化它恶毒的花瓣。

  夜雨召唤他的臣民,从那虚无之中归来,而雨水停息,永世的阳光再度照临。”


-tbc-

忙成狗,手速低下,请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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