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浮世（十九）
*非原著向/校园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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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高二走到下半个学期的时候，“高三”已经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高频词。黄少天还没有从过年的氛围里缓过气来，就被江老师慷慨激昂的开学陈词给吓着了，虽然今年这个年，他过得也不怎么热烈。
外婆最近的病情一直有反复，除夕的时候她没能下床，也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黄母端着白粥小菜上去，加了碗红枣，权当冲喜。黄少天猜想喻文州的这个寒假，过得也不甚顺心。短信回复的频率少了许多，相必也是家里管得严格的缘故。家里的气氛压抑，又加之和同学好友联系的频率不高，特别是和喻文州短信来回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让黄少天的心情在这二十多天里始终无法高昂起来。
江老师的陈词从高二引申到了高三，又从高三折射到了未来，这个未来包含了他们今后所要接受的高等教育以及工作婚姻甚至退休生活，这场抑扬顿挫的演讲大有“你要是过不好这个学期将后悔终身”之意。
他和宋晓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彼此的眼里都是“又开始扯淡”这五个字，之后两人极其默契地低下了头。
他不否认江老师夸张的说法有那么一两分是正确的，可这世界上左右一个人一生的东西不计其数，蝴蝶效应发生在哪一个节点，又有谁说得准呢。不过他想，不清楚这一点的人未必没有，环顾四周，不少人已经开始预习新的内容，陈可不知哪一科的重难点手册已经写了小半本，李安手上的自己打印的资料也有厚厚一沓，多数人都是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的，江老师的话更多的时候，只是给他们一个不得不奋力的理由罢了。有些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比如喻文州，比如陈可，比如李安，因为他们心中一直有自己的理由，而有些人就算是有理由也是不需要的，比如黄少天，因为不论这个理由是真是假，他都骗不过自己。
“长大真的是一件好事吗？”有一次，黄少天在自习教室里偷偷地问了喻文州这么一句话。当时教室里不只有他们两个，喻文州没有说话，只在草稿纸上写上了一句话，递给了他。
“不一定，可长大，是必然的。”
卢瀚文蹦跳着来找他的时候，黄少天像是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没心没肺，嘻哈笑着的。这一年来他身上发生了如何变化，要他细细讲来或许还会语塞，但即使成长多微不可见，他还是明显地能感受到，它发生了。
“黄少，这是今天晚上的订单！我忽悠了我们班好几个女生女生寝室订炒饭和鸡蛋饼了！”卢瀚文将手中的记录递给他，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黄少天笑着锤了锤他的肩膀：“还会拉业务啦。”
卢瀚文闻言立马正了个军姿，敬了个礼道：“报告，为人民服务！”
“少来少来。”黄少天被他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这德性跟谁学的？我和你说啊，最近校风整改，教务处那边查得严，今天我这长度的头发都差点被教导主任给拉去理发店剃度了，你们晚上小心点啊。”
高级中学有女生不得散发，男生发长不过耳的规定，每学期都要来那么几次风气整改，女生倒还好，平日里散发的到时候扎起来也就一秒钟的事情，男生的头发就没这么好运了。一旦过长，就得被拉到学校外的理发店去，据说那边王师傅的理发水准，堪比寺庙里剃度的师傅，久而久之，剃度这词就这么被他们用上了。
卢瀚文摸了摸自己头发，不长不短的，正好。既而点了点头，安慰黄少天说：“没关系，黄少，我头发不长的。”
“谁说你头发了？”黄少天有些头疼地纠正道：“我是说，你和那俩分外卖的，晚上拿外卖的时候小心点，拿书包装着的时候动作快点，下课跑过去的时候动作也快点，可别被老师给抓了。听说最近老师晚上还查寝，郑轩他们班几个半夜跑出去上网的被抓了，把魏老大气得够呛，下周一估计就广播处分了，你们分炸鸡炒饭炒面鸡蛋饼的时候也小心些，挨过了这段日子给你们发奖金啊——”
“哎！”卢瀚文拍了拍胸膛大声道：“一定完成任务。”
许博远和高三那边，黄少天同样好好交待了一番，直到第二节晚自习上课快十分钟后，他才偷偷从后门溜回了教室。这天正好是江老师值班，黄少天的举动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
结果当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他被江老师留了堂。说了些“虽然你成绩很稳定，但还有上升空间，平日里不可骄傲自满，要自我克制，再往上冲冲”之类的话，黄少天觉得他是有些生气了，便没再多话，只一个劲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喻文州在他教室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江老师和黄少天是一块儿出教室的，看到门口的喻文州，他还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道：“学学人家，把心定一定。”
“怎么了？”喻文州见黄少天一脸苦相，一边走上前与同他并肩，一边问道。
黄少天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缩到校服袖子里，习惯性地去勾他的手指。这个动作俩人早就做得轻车熟路，喻文州同样把手给缩到了袖子里边，见他没有说话，便没有再问。
过了好一会儿，黄少天才叹了一口气，学校大道两边的灯光是明黄色的，并不强烈，衬得两边茂密的香樟落下来的影子也不怎么阴森了。
“你说外卖这事儿，我是不是花了太多时间了。”
一开始做的时候，只是徒个方便，也徒个好玩，到后来真把事业扩大了，麻烦也接踵而至。和几家店商量的打折力度远不到预期的目标，能赚的钱其实不多，一开始只有许博远和其余认识的几个人的话，问题也不大，可到了后来，接送分发外卖的人也多了起来，工资自然不能拖欠。中途因为效率问题换过不少人，当了高二期中的时候，渐渐才稳定下来。可到那个时候，就算真的不想干了，也已经不行了。
“怎么了？”黄少天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这个问题问过他一次，再之后，心里有了数，也没再征求过喻文州的意见了。因而喻文州乍一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出了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情。”黄少天笑了笑道，“只不过最近感觉不大好而已。”
黄少天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事儿继续干下去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每个年级平均三四十个订单，基数实在太大了。一旦有人嘴碎，难保风声不被老师听见。
要是被发现，他可算是主谋中的主谋。
黄母未必会因为这事儿有什么不满，只不过但公司里的事儿就够她忙的了，外婆又身体不好，他实在是不想让她再为自己奔波一趟。
“不想做的话，就别再做了。”喻文州在袖子底下将他的手扣住，“少天，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这件事上，你没有特殊的义务。你想象中的那些责任，其实并没有道理强加在你身上。”
确实，他冒着风险，别人得到服务。这是个愿打愿挨的过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觉得自己作为发起人，不能半路撂担子不干了。而事实上，发起这件事的初衷，以及这事情的性质，都是不成熟的。
黄少天忽然想起来，一开始说想要做的时候，喻文州似乎就有些不赞成，只不过见他执意要做，便没有说出来。
“好。”黄少天想这人为人处世看似平和，实则狠准，这一次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做这样的决定，应该没什么错。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确实没有错。只不过做出这个决定的时间，还是晚了些。
高三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比高一高二都要晚。这日，他们熄灯上床之后，隔壁高三宿舍楼喧闹的程度绝对超过了平日。黄少天在床上听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有人声混合在一块儿，带着些嗡嗡声模模糊糊地传进他的耳里，让他心生出一阵莫名的忐忑来。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走进教室的黄少天很快就听到了风声。第一节课下课后，郑轩和于锋跑过来找他，神色尽是担忧：“高三那边分外卖的时候被抓啦，你听了说没有？”
-tbc-
*江老师真不是江副队，教导主任也不是张副队，姓和眼镜都是巧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