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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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归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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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那家日料离公司并不远,只不过两人是出了公司大门才意识到似乎谁也没有代步工具。

  最后还是喻文州先提议打车:“你知道地址的吧?打车过去?”

  黄少天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公司建在偏市郊的地方,来往的的士其实并不多,所幸他们运气不差,喻文州在路边随手一挥,便拦了一辆下来。黄少天落在后边一点,喻文州比他先一步打开了车门,黄少天原本以为他要先坐进去,结果人家往车边一站,倒是一副让他先进去的架势。黄少天一时间顿在原地,没有往前走。

  喻文州见他那副模样,笑了笑,干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三秒,也可能没有。黄少天盯着喻文州看了一会儿,对他的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弄得有些无奈,最终耸了耸肩,往后座坐了进去。


  喻文州等他坐了进去,便关上了后车门,拉开了前车门坐了进去。司机把后视镜的角度调得有些奇怪,他看不见黄少天的样子。

  街灯慢慢亮起,而黑夜也开始了。车子渐渐驶入繁华的街道,音响里放起了一首语义模糊的粤语歌。

  

  喻文州大三的时候,就已经待在课题组里了。听起来挺牛的事情,做起来却不痛快。本科学的东西不深,和研究生阶段脱了一大截,每周组会的时候听得懂的内容几乎没有。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参加组会的时候,课题组第一个汇报的学姐做的是基于纳米纤维的过滤技术,涉及了大量的流体力学内容,而这门课是不算在工科的基础课里边的,他听的时候云里雾里,概念与定理都毫无印象,这便是最直观差距。

  那时候组会里边负责打杂的几个学生也都是大四或者研一的,一般课题组都是不收本科三年级的学生的,因而他在里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刚开始打杂的内容都需要别人手把手的教,仪器的使用也并不熟练,几个大四正准备考研学长学姐因为他的出现莫名有了些危机感,平日里总有些隐隐的敌意,相处起来着实不轻松。那时候正是专业课最密集的时候, 他既要额外补物化,还得分出心来小心翼翼地和师兄师姐交流,每一天早晨醒来都疲惫无比,照着镜子端正自己的表情之后,又是踏着刀刃行走的一天。

  有一次一个研二的学姐在凌晨打电话过来,说是要送到当时合作的某公司的样品拿错了,隔日人家就要进行验收,得连夜过去换,当时她在电话里央求:她有一份关键的论文稿子当天就要截稿,她实在是找不到人愿意帮她了。最终他疲惫地应了下来,连夜赶去实验室找到样品,那天B市还下着雪,他在不大的雪里站了十五分钟,满头斑白才打到车,他当时也坐在前车座上,音响里放的,也正巧是这首粤语歌。

  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南方的雪日,他和黄少天站在南楼的窗前。当时两个人的心思差得很远,却并肩站在了一块。雪下得挺大,走廊里很冷,他和黄少天快要碰在一块儿的肩头,却在隐隐地在发烫。

  那时候他觉得挺有趣的,好似只要和这个人站在一块儿,再冷的冬日,都温暖了起来。

  他在那个夜晚突然感到非常地孤独,无比赤裸地怀念着那一个冬日,怀念那一日的他同黄少天,像是歌里那个男声温柔唱着的:未厌苦不怕死,那天的你我。

  这是近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固执妥协,他想,要是后座上,能再坐着一个人,就好了。


  黄少天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司机已经换了台。音响里的女声大声播报着晚间新闻,喻文州指了指车后座,示意司机将音响的声音调得低了点。

  电话是黄母的助理陈姨打来的,黄少天在接到电话的那个瞬间才懊恼地想起自己来公司的本意。

  “黄少你人呢?前台说你和朋友出去吃饭了?一会儿还回不回来?”

  黄少天连声道歉:“对不住啊陈姨,你瞧我拜托您给我拿东西的,我自个儿倒是忘了。下次您见到我一定得直接锤我几拳,真是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陈姨有些好笑:“你啊,以前记性不是好着么?是不是跟哪个漂亮小姑娘一块儿出去就把正事儿给忘了?”

  黄少天有些心虚地抬头往前座看了一眼,道:“您别乱猜啊。”

  “行了,不逗你了。样册和那几本砖头我刚替你顺过来,我一会儿送到你家去?正碰着老板出差,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车子这时候停了下来,喻文州付了车钱,朝后看了他一眼。

  黄少天点了点头,拿着话筒打开了车门。

  “Peclers和我先前说的那三家的我都要,如果有去年的也成,实在又重又贵公司有现成的我就不单独买了,真是麻烦您了陈姨——”

  砖头指的是每季度的流行预测,通常做得厚重。虽然黄少天坚持经典从不拘于框条,也不怎么迷信这些,但在大数据时代,这又是必然要做的。如今国外大多做流行预测的公司有坚实的数据背景,虽也有滥竽充数的趋势预测,但通常黄少天每一年都还是会扫一扫。    

  他挂下电话的时候,喻文州正在看着他。

  黄少天眯了眯眼,而后用胳膊撞了一下他:“看什么啊。”

  喻文州含笑道:“看你。”

  黄少天有点尴尬:“我有什么好看的,你看那个姑娘才好看。”说着他随手指了指从门口出来的一个短发姑娘。

  喻文州转过去看了一眼人家 ,摇了摇头,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你好看。”然后黄少天两眼一翻,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喻文州看着黄少天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倒是挺开心,揽了揽他的肩说:“进去吧。”

  黄少天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

    

  早些年的时候,T城没有几家日料店。唯一有点名气的日料店还只是家卖拉面的。不过因为得了不少人喜爱,近些年也开了几家分店来。最早的那一家,其实就在离高级中学并不远的那条街上。拉面味道不错,那时候日料又显得新奇,还正巧是日漫正兴的时候,不少学生都爱去那儿。高三实行大小礼拜制后黄少天常常同郑轩他们在大礼拜周末的时候去,这项活动持续了近一个学期才冷却下来。有一次宋晓没空,于峰回家,郑轩在他死缠烂打半天的情况下还是坚决不去,到最后黄少天去挠他,郑轩叫道:你叫喻文州陪你去嘛。黄少天愣了一下,心想有道理啊,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之后他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黄少天才在郑轩心虚的眼神下反应过来:我和这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啊。

  也大概是因了这个,郑轩才觉得黄少天对日料情有独钟。而事实上黄少天始终不怎么爱吃生食,顶多只算是对拉面有点感情。

  

  这家店挺大,铺着木质的地板,空间分成了好几块。里边一点有几间单独的和室,外边是餐桌,有四人位和八人位。装修清雅,和风挺足。

  他们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挑了一个靠边的四人座,服务员送了菜单过来,又给他们倒了两杯大麦若叶,随后示意点单的时候叫她,便离开了。

  “有什么忌口的吗?”黄少天翻着菜单,问道。

  喻文州摇了摇头。

  本科毕业后,他住在单位的单身公寓里,一日三餐基本自己解决,通常同事一块儿去食堂的时候他带着自己的盒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同事间都谣传他有个体贴的女友。后来是陪着主任走饭局的时候,才在外边吃得多了些。各类菜式倒都尝试过,忌口的东西不多,却始终喜欢不起来。可能还是习惯在作祟,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更乐意自己在家里解决。

  

  黄少天点了碗拉面,又问喻文州主食吃点什么,点着一份寿司锦汇说:“这个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你说要不要考虑一下。”

  喻文州摇了摇头:“你不是不吃生食?大半都是刺身。”

  “……我是不吃不是还有你嘛。”黄少天朝着菜单划了一条线,“这半刺身你的,这半蔬菜卷我的。行吧?”

  喻文州笑着点了点头。

-tbc-

可能会引起奇怪的误会so解释一下,喻让天天坐后座只是礼貌啦……不是因为想起那事才让他做后座的。是听到同一首歌+情景相似才想起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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