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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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归根(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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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店里放着一首和风的歌曲,喻文州总觉得在哪儿听过,二胡的调子拉得悠长,歌颂着的女声空灵而温暖。夹杂着人们浅浅交谈的声音,餐具碰撞的叮咚声仿佛也低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喝着一瓶清酒,说着些近些年的事情。

  眼神相交的时间很短,偶尔碰撞在一块儿,俩人都会极有默契地移开眼去。 


  从前黄少天的头发总是有些乱,可又偏不愿意留太短,总踩在要被“剃度”的边缘,次次检查的时候都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底下心虚地眨眼。每每劫后余生,他肯定会跑来和自己抱怨:稍稍留长点又怎么了啦,没瞧见人家艺术家都把头发扎起来哦你看看我们那个美术老师,怎么就不去剪剪他呢。

  好歹现在还是没有留长发,喻文州看着低头往嘴里送着面条的黄少天,忽然想到。

  他们从前的美术老师是个留着长发的中年男人,高级中学对副科一直挺敷衍,高一仅有的几节美术课也不过是鉴赏,那个留着长发的中年男人在台上讲着禹之鼎的名人小像,神采飞扬,众人却迷迷糊糊,不知其所云。后来说起这个老师,黄少天总会表达一下留个长发也挺帅气之类的。那时候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今后和艺术家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吧。

  黄少天说的许多事情,喻文州其实都是知道的。从本科时候转专业起,到之后出国深造,再到从业的这几年零零碎碎的事情。他参加过的大小比赛其实都可在外网找到,喻文州有一个收藏夹,专门堆置了这些报道。偶然间被同事瞧见,人家一脸惊叹说,没看出来喻主任还挺关心时尚。

  可听黄少天亲口对他说这这些或大或小的事情,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了。


  “最开始其实还是被同学拉着去的,他是法国人,却很喜欢冲击性的东西。那场show真的非常惊艳,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胆的形式。荒谬、震撼、有意识地歪曲人体,元素简单干练却极有冲击力——”

  “那时候其实有点迷茫,虽然喜欢却不知道自己该抓住什么方向好。当时我忽然就特别有信心,你知道吗,就像是有人在我心上砸了一下一样,我知道我最开始喜欢它的缘由是什么了,这种表达的形式多么独特而又复杂美丽——”

  喻文州微笑着点头,他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像藏匿了一个小小的太阳一样,不断地向外释放着温暖。他既欣喜听到这些细节,却又懊悔在这么多个他喜悦又兴奋的时刻,自己却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几年前那个对人生还有些许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有些过一天是一天的黄少天,如今像一棵恣意生长的树,迸发出了无限的生命力,每一条根茎都果断而坚决,每一根枝桠都向阳而生,每一片叶都布满了生命的脉络。

  ——他同自己很不一样。可这样的人,谁又能抗拒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是回到那个时候,是不是还会问出那一句“一定要这样吗”。 如果他们那时候没有分开,两个人能抵抗住时光的利刃、横扫的风雪与非议,一块儿走到今天吗?


  少年时候的喻文州,有点倔强,也有点偏执。他极度渴望逃离母亲的桎梏,可无论如何来看,这件事在当时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性。他可以做到的,大抵也只是积蓄力量,在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走得更高更远。

  那时候他的雄心壮志其实并没有别人想的伟大,只不过是可以自己控制自己的方向,而不是无论怎么走,身后都有人在追着赶着。他不做无谓的挣扎,可能把那样的隐忍说做逆来顺受也没有问题,他把那点锋芒藏得很深,总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大概是自尊作祟,他又耻于让别人看见这一点,包括黄少天在内。

  沮丧过后,他也曾想他们在一起又能怎样呢?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同走下去,而他也不可能幼稚到会相信真爱无敌这样的说辞。

  后来他在无数个和黄少天不停分开的梦境里醒来,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要有足够的力量与勇气。

  他有点固执又有点天真地笃定,他能等到那时候。

  

  可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喻文州看着还在微笑着叙述的黄少天,他清楚地知道,他同那个少年黄少天已经不一样了。理性来说,他本应因此而惶恐不安,可他却没有。

  爱或者不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遇见他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夜幕四合,两个人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

  结账的时候两个人同意AA,是黄少天刷的卡。喻文州拿着手机问他的支付宝账号,黄少天挺顺溜地报了一串数。没一会转账通知就来了,他正准备锁屏,手机忽然又震动了起来。

  喻文州朝他笑了笑,摇了摇手机:“我的号码。”

  黄少天其实想说没必要留,大概今后也不会再见了。但他最后还是违不了心,也说不出口。


  喻文州说:“一块儿去走走吧。”

  黄少天摇了摇头:“挺晚了,也没什么好走的。”

  喻文州只是看他:“很久没有回来了,一块儿走走吧。”

  黄少天没能开口,因为喻文州拉住了他的手。他挣扎了一会儿,没有成功。


  附近也算不上是商业区,近些年市中心虽然一直在往这块儿挪,却不怎么成功。大抵是人们还是更习惯往原先的地方走,习惯这种东西是很难改的掉的。因而这一带虽然开着不少中高档的餐厅,购物的场所却始终不多。周边不是小区就是大片大片的绿化,到了晚上,路灯就显得少了点。

  他们有很长一段的时间是沉默着的。黄少天有点讽刺地想,当年两个人只敢在宽松的校服袖子下偷偷地勾着手指牵着手,到真的可以手牵着手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自己却想把手从里面抽出来,不知道十六七岁的自己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喻文州,他的侧脸比从前更鲜明了些。下颌骨带着锋利的棱角,颧骨比从前稍突出了些,那长得犯规的睫毛却依旧镶在眼上。如果说少年时代的喻文州有着少年人不常有的成熟的话,如今的喻文州已然将这样的成熟打磨地更为锋利,没有明摆出来,却藏在了全身上下。

  他知道喻文州会长成这样优秀的大人,他也对此感到高兴。可他不能第二次丢掉他了。

  他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爱人,更好的家庭,和更好的人生。可和自己在一起,到底算什么呢?


  “少天,和我在一起吧。”喻文州像是听到了他在想什么,恰到好处地夜色中开了口。

  黄少天低头看着地上,一块可供他踢的石头都没有。

  “我们这样不好吗?”他低低说道:“像刚才一样,偶尔一块儿吃吃饭,说说话。”

  喻文州看着他的侧脸:“不好,一点都不好。” 

  “可你不应该这样。”黄少天摇了摇头:“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喻文州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

  他将头埋在了黄少天的脖颈间,慢慢地摩挲着反驳:“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黄少天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再是记忆中校服上洗衣粉的清香,而是带着些草木清香的香水味。

  他想,太近了。

  “喻文州——”

  “我和家里没什么关系了。”喻文州说这话的时候,将他又抱地紧了些。


  黄少天闻言,皱了皱眉,又想到他当时说的住在朋友家,黄少天试图挣脱他的怀抱,问道:“怎么回事,喻文州你说清楚。”

  而喻文州没让他得逞,左手圈着他的腰,右手却放在了他的脖颈上,有些变本加厉地抚摸着他的脖颈,没有说话。


  “喻文州,你先放开——”黄少天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抬起手来想要移开他的手。太烫了,他想。

   而喻文州却开始吻他的脖颈,一边吻着他一边说道:“少天,和我在一起吧。”灼热的吻从后颈蔓延至耳后,那滚烫的温度瞬间烽火燎原般让黄少天炸了开来。

  黄少天猛地推开了他。

  他有些不自在地喘着气,说:“你等一等,我有点乱。”


  四处无人,只有路灯亮着,不远处有喇叭声响起。

  有一只飞蛾在灯光下飞舞,一下、一下,不断地朝着炽热撞去。

  -tbc-

心潮澎湃地继续撒着狗血……感觉要解决这两个人的问题只有一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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