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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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万事如意(50-51)

50

高考结束那天,他们在教学楼上大声地呼喊。不知道是从哪一个班先开始撕的课本,到最后所有人都在走廊上欢呼着撕扯着习题册,然后又从楼顶扔下。

盛夏六月,黄少天站在教学楼底看到了一场纷纷扬扬声势浩大的人造雪。周围是欢呼声,老师哭笑不得的咆哮声,还有人流泪的声音,以及一声不知道谁发出来的,最后成千上百个人在一起重复的“我们毕业啦”。

他和郑轩简单地击掌,互相说了一句毕业快乐。

黄少天没有让父母来接他,他在校门口拥挤的人群中逃离,骑着车回家。那天他比任何时候骑得都快,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傍晚的阳光依然炎热,潮湿的风里有海水腥咸的气息,下坡的时候他放开车头伸开双手,就好像要这样一直去往人生的新天地。

那个时候,快要十八岁的黄少天对未来没有任何清晰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拥有什么样的人生。他只有一股热烈而旺盛的劲头,只想一直一直地冲下去。

那是一个非常平和的傍晚,并没有因为高考的结束而变得有多么的特殊。

黄少天拉开院门,就看见喻文州端正地蹲坐在院子里,正朝着院门坐着。

他随意地把单车靠在院墙上,蹲下来刮了刮喻文州的粉红色的鼻子。

白色的猫咪小声地叫着,随后伸出了爪子扒拉了他好几下。黄少天知道他这是在索要拥抱,于是抓着他的前爪就把喻文州抱了起来。

他亲了亲喻文州柔软的额头,报告道:“我考完啦!”

黄父和黄母做了一桌的菜,温暖昏黄的灯光下,黄少天抱着喻文州走了过去。

黄母笑着说:“考完啦。快来吃饭。”

黄父也笑:“终于考完啦,快坐下来吃饭。”

“连文州今天都有劲了。”黄母说,“吃了一整个罐头呢。”

黄少天把喻文州放到柔软的沙发上,喻文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盘了起来,脑袋却坚持朝着黄少天在的那个方向。

“我们天天要成为大人了。”

黄母夹了一筷子牛肉给黄少天,发出了一声感慨。

母亲总是不愿意看到孩子长大。黄母想起黄少天刚生出来的样子,小小的,皱巴巴的,想起他两三岁时候胖胖圆圆的样子,又想起六七岁时,黄少天小心翼翼蹲在喻文州面前,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一眨眼,那个因为猫而忽然间变得不那么淘气的小孩长成了成年人的样子。

而当年隔壁的好看猫咪,也已经成为了自己家十多岁的猫咪了。


那天晚上,喻文州没有在他常用的那块毯子上睡觉,非要钻到黄少天的怀里。黄少天被他粘人的姿态弄得又好笑又心疼,把他从怀里拽出来几次,可喻文州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又爬回去。最后黄少天也没辙,只好搂着他睡觉。又怕自己半夜翻身压到他,一直迷迷糊糊地直到凌晨才睡着。

他做了一个简短的梦。

梦里面是六岁的那个夏天,他走进喻奶奶的院子,看到了枇杷树下的藤椅上盘成一团的白色猫咪。黄昏的光将斑驳的树影印在猫咪的身上,猫咪转过头,用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黄少天正要走近,却一下子醒了过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怀中猫咪的不对劲。他呼吸急促,体温也比以往要低。

“文州?文州?——”

黄少天小心地拍了拍猫咪的脑袋,却没有得到猫咪任何的反应。

巨大的惶恐笼罩着他,让他在下床的时候狠狠地跌了一跤。膝盖撞上桌角,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仓皇爬起,小心地抱起了已经没有太多反应的喻文州,大声地喊叫着黄父黄母。

“怎么了?”黄母散着头发走出房间,第一眼看到的是黄少天流着血的膝盖,“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却听到黄少天带着哭腔说:“妈,快去医院——快去——”

这个时候,黄父和黄母才注意到喻文州正躺在黄少天的怀里,四肢不自然地垂着,身体剧烈地起伏。

而黄少天红着眼,膝盖淌着血,头发凌乱,他没有哭,表情却难看得好像已经哭了一天一夜。


51

喻文州做了早饭。

桌上摆着清炒时蔬、煎蛋,白粥还有豆浆,后来喻文州又拿出了一篮子面包,让黄少天在原地愣了很久。

“站着干什么?”喻文州问他。

黄少天这才坐了下来,他的双眼仍然有些发红,有哭过的痕迹,看起来又乖又可怜。喻文州盯着看了几秒,转过了头。

“不舒服就不去公司了吧。”

喻文州说。

黄少天想起二十分钟前那个很轻却很烫的吻,没去看他,只是说了一声好。

他没什么胃口,舀了一勺子粥以后就没怎么再吃。

喻文州提醒他:“吃饭。”

黄少天用勺子在碗里转了几圈,突然有些赌气地扔下勺子。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勺子在撞到瓷碗边缘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像一把锤子在黄少天胸口锤了一下。他才说出口就觉得后悔,可收回来又没那么容易,最后只好破罐子破摔,就这样了。

打电话给喻文州的是他,把地址发给喻文州的是他,跟着喻文州回家的是他,最后还要怪喻文州太温柔的人还是他。

“黄少天。”

喻文州放下勺子看着他,没有生气,漆黑的眼里平静如海。

黄少天听到他说:“我在追你。”

“我想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你不能剥夺我对你好的权力。”

黄少天看着他,心脏密密麻麻地颤动了起来。

“吃面包吗?”

喻文州面不红心不跳地,拿起了一个餐包,递给了黄少天。

黄少天接过餐包,咬了一口。

这到底都算些什么事啊。

让人难过又尴尬的梦,柔软的床,轻得不能再轻的一个吻。很多画面从他的脑海里出现,有一根绳把它们穿在一起然后收紧拧动。记忆被浓缩压制,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清醒。

其实解决这一切的方法很简单。

黄少天想。

“好。”

他吐出了一个字。

喻文州不可置信地抬头,和黄少天四目相对,那一个瞬间,他很清楚地意识到黄少天是很认真地在回复他。

“再说一遍。”

“我说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再说一遍。”

“我没有开玩笑。”黄少天说。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在开玩笑。

喻文州笑了起来:“我只是想听你再说一遍。”

黄少天第一次看到喻文州露出那样的表情,他笑着,眼里的笑意几乎满溢了出来。他意识到他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开心。

黄少天看着这样的喻文州想,这个男人英俊,好看,来历成迷,目的成迷,身上有着太多的谜题和不确定性,他意识得到喻文州隐藏起来了什么,那部分很可能与自己有关,但同时他又很温柔,执着,强势,目标坚定,像一根柔软绳索,将自己强硬地圈住了。

他不讨厌他,他甚至有些喜欢他。

但这点喜欢值不值得他们在一起,黄少天不知道。

他的生活像是一个封装完好的瓶子,水位平稳,境况良好,无风无雨,且没有任何上升或者下降的趋势。而喻文州在他的生活里温柔而强硬地砸开了一个豁口,带来了风雨与摇晃。

黄少天想,既然所有的困扰都来自这个人,那与其躲避他,还不如去拥抱他。

他要知道喻文州是什么样的人。

要知道喻文州到底为什么叫喻文州。

要知道喻文州为什么喜欢他。

他又为什么喜欢喻文州。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于是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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