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浮世（三）
*非原著向/校园paro。
*大概是个上。
(三)
高中第四个周五，和往常的每一个周末一样，充满了躁动的气息。初中的时候不必住校，黄少天每天都会骑着他的那辆红色捷安特回家，一中离他家并不很远。不少人同他一样，没有体验过住宿生活。高级中学强制性的住校制度还曾逼哭过不少恋家的女孩子，比如赵葳，郑轩就说曾见她偷偷哭过。男生们也许没有女生感性，不过被关在学校一个礼拜，说不想回家也肯定是假。黄少天往旅行包里塞了不少没洗的衣服，拉链差点卡住。中午回教室的时候包被放到了教室后边，鼓鼓囊囊的，尤为突兀。
“你这礼拜是没洗过衣服吧？”于锋瞧见了，忍不住开口损了两句。
黄少天郑重反驳：“内裤和校服都洗了。”
于锋抽了抽嘴角，这才知道宿舍外边迟迟不收的那几条内裤是谁的了。
高级中学有六栋宿舍楼，三栋男生，三栋女生，宿舍区就在食堂隔壁，普遍是四人寝。黄少天、宋晓、郑轩和于锋是一宿舍的，自然熟悉起来快得多。
于锋对这个室友其实也没多大意见，只是他从前没见过这类人，有时候还真挺烦，但张扬却不刻意，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样子的。于峰见过黄少天的母亲，妆容精致，声音温婉，也不知黄少天怎么就活泼过了头。
黄少天自然不知道于锋脑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在抽屉里翻了老半天，将历史书和语文书都拿了出来，想了想，又从底下抽出了本英语书。他一手拖着腮，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眉间都起了些许褶皱。黄少天的前桌是宋晓，他转身从书包里拿下节课要用的化学书的时候，正巧瞧见了这一幕，好奇地问道：“你干嘛？”
除了有大小礼拜的高三，高一高二的学生周五下午向来只有两节课，他们班是一节物理和一节化学，自然是用不到这些书的。
“在想要不要带回家啊。”
“……”
宋晓明显受到了惊吓，他和黄少天初中同班，自以为对他还算了解。他可从来没想过，常常背着空书包回家的黄少天，有一天会考虑这样的问题。
“你、你……没事吧？”
黄少天哪里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飞快地向上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将三本书堆在一块竖起来整了整，放到了书包里。才又转身扯了扯宋晓的袖子：“对了，你竞选班委不？中学不都当了三年劳动委员了，不考虑下？”
宋晓耷拉了张脸：“我当年不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嘛，折腾了三年可累死我了，要是还要再来三年，这日子还怎么过。”
“得了吧你，顶多一年。高二不还得分班，美得你。”
“也是。”宋晓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琢磨着就一年倒也还好。他也不知怎么的，做了三年倒还真对这个职位做出点感情来了，真是奇怪。“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呗。你说咱们班谁会当班长？”黄少天问。
“喻文州呗。”宋晓毫不犹豫道，“他不当谁当。”
“你就那么笃定肯定是他？实验中学的那个谁好像也挺厉害的。”
宋晓摇了摇头：“他以前不是干部，实验中学厉害的都在一二班。可喻文州不一样，你在一中三年又不是不知道，三年班长，两年学生会会长，听说小学的时候他也是班长。说喻文州高中当不上班长，谁信？”
黄少天顺着宋晓的眼，朝喻文州那看去，他正坐在位置上和陈可讲题，座位上摆着一个纯白色的马克杯，再普通不过的银色细勺露在外边，里边大概是一杯咖啡。从黄少天的位置看去，其实只能瞧见他小半个侧脸，他低垂的眼里神色淡然，说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也并不张扬，只有额发下那长得有些过分了的睫毛，让这小半个侧脸有了些近乎残忍的美。
“那可不一定。”黄少天笑了笑，“你看他都考到三班来了。”
宋晓似乎对喻文州的优秀有着非一般的肯定，听了这话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这是次意外。保送考试那天他有事没去。反正中考他不是也考了全市第一吗？没什么区别的。”
黄少天没有回话，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宋晓也转回了身去。
有没有区别，外人来讲，都没有意义。黄少天在心里这样想道，他看着陈可听到铃声后向喻文州说了些什么，又赧然一笑，随后施施然回到了自个儿座位。
一，二，三，四。黄少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撇嘴想，这才第四个礼拜。
化学课上得昏昏沉沉，黄少天坐在窗口的角落，在老师第十二遍说“你们都懂了吧”的时候，终于走了神。下午的阳光正巧从窗斜射进来，在他的桌子上划了一条粗大的金色横杠。尘埃在阳光下飞舞，黄少天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楼底的时候，五岁，没有孩子和他玩，他也不知道一个人该干些什么，就只好坐在草坪边的水泥块上，看着阳光下飞舞的尘埃发呆，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那样漫长的时间对孩子来说从来不有趣，但黄少天也并不觉得难过。他只是看着那些细碎的物质以他跟不上的速度毫无规律地浮浮沉沉，懵懵懂懂。
后来他长大了些，才觉得，那时候的懵懂，大概就算是初识世界的感慨吧。
总算熬过最后一节课，可化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却没能让他们松下一口气，众人看着冗长的作业列表鬼哭狼嚎，连整理书包的动作也有些缓慢。不过家仍旧是要回的，黄少天同郑轩还有宋晓中午都将行李拿回了教室，一会儿就不回宿舍了。于锋家离市区较远，这礼拜留校了。几人同于锋道别后就一块儿走了。
“你们怎么回家？”郑轩一边往口袋里掏着零钱，一边问道：“有和我一块儿坐公车的不？”
宋晓摇了摇头：“我妈来接我。”
黄少天也摇了摇头：“我妈来接我。”
“啧。”郑轩嘟囔了句真好，又扯了身边两人一把才正巧从喧闹的校门口安全挤出来。
“你们看看对面公交车站那等车的人数。”郑轩痛心疾首，“回个家怎么就这么不容易，我还是在这儿陪你们等等算了。”
“哟。这么好呀。没看出来。”黄少天勾着郑轩的脖子笑道。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听见郑轩回嘴，黄少天便听到了黄母喊他名字的声音。
他一转头，果然就瞧见不远处自家白色的私家车后座上黄母的身影，便停下了吵闹。
“我妈来接我了哈，就先走了，下周见！”
黄少天披着秋装校服，风吹过的时候将衣角都吹了起来，郑轩瞧着他拉了拉脖子上被风吹到身后的校牌，几步一跳地走向了那辆有些招摇的私家车，驾驶座上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下来替他拉开了后车门，待黄少天坐上去之后，将他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才坐回了驾驶座，车子鸣了几下，缓缓破开人流，随后加了油门，朝着西边去了。
“……”郑轩有些愣着，几秒种后他才戳了戳和黄少天更熟些的宋晓问道，“那是他爸？”
宋晓摇了摇头：“不是，少天是单亲家庭。”
“后爸？”
“……”
宋晓有些无奈地笑了，他和黄少天做过三年的同学，虽然关系不好不坏，但总也听到过些风言风语：“不是，应该是司机。”
这下郑轩更懵了：“……他、他家，是干什么的啊？”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家大公司，具体的，想知道自己去问呗。不过少天也从来不显摆这些，你见他显摆过了？”
郑轩这才不说话了。
黄少天一坐上车，黄母就拉着他的手道：“都一礼拜不见了，可想死妈妈了，天天有没有想我？”
黄少天笑嘻嘻道：“妈，你可一礼拜给我打三电话，寝室每次都占线，舍友都快有意见了。不过我是想你了，也想张姨，想张姨做的红烧肉。”
“你呀。”黄母弹了弹黄少天的额头，打理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我瞧张姨今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肉来，还有一篮子沼虾，和好几只大闸蟹，可有你口福了。”
“张姨真好，我一回家菜就那么丰盛。”
“张姨的侄子也在高级中学读书，一回家就在读书，估计学校里也不好好吃饭，瘦了一大圈了，张姨总在家里说现在的学生太辛苦，成天担心你呢。”
“妈，哪有这么辛苦。”黄少天笑道：“学校伙食也挺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做不出为了读书不吃饭的事儿。”
黄母神色柔和，这才放下心来，问道：“最近忙不忙？”
车子停在了红绿灯前，前边的车都堵成了一片，看样子都是来接送孩子的。
“还行，不过下周便要月考了。”
“月考？高一就有月考呀？”
“妈——”黄少天无奈地朝窗外看去，“一中不是也有月考？”
黄母顿了那么两三秒，才道：“是吗？我都不记得了。辛不辛苦？可别太用功了啊。”
窗外，穿着校服的少年骑着一辆蓝色的单车，车把挺高，他弓起背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风吹得他衣角飘摇，额发凌乱。
“少天？”
“不辛苦。”黄少天摇了摇头，顿了一会儿才说。
车子又动了起来，在十字路口路过正巧要左拐的喻文州，一路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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