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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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归根(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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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都会比较明朗啦……


(十四)   


  入夏之后,这年的天气便变得莫测起来。


  恒温室一直保持在二十一度,而办公室里的空调却被人打到了十六度。喻文州从实验室回来,一进门就同进了冰窖似的,虽然挺舒服,但毛孔仍瑟缩了一阵。


  “不冷?”喻文州问道。


  几个年轻人都裹着毯子埋在电脑前,梗着脖子抬头笑了笑说:“喻主任,不冷。”


  “行了,别这么折腾。容易感冒。”喻文州向来随和,他想大概也是因了这日主任不在,剩他一个副主任,他们便忍不住了。主任年纪大些,每次进到他们办公室都会长篇大论地唠叨好一会儿节约用点,空调不宜打太低之类的话,弄得几个小辈战战兢兢。要是换做稍长他们几岁的喻文州,那就好对付多了,至少日常方面是这样的,至于工作方面,正副主任哪个更严格,也不好说了。


  “喻主任,新项目的检测结果基本上都出来了,就是有几个数据不怎么对。” 


  喻文州接过资料,粗略地扫了一眼。


  “抗弯系数的CV值太大了,再测一次,还有回潮率也是。”


  “呃……今天测可能来不及了,要不——”


  “明天吧。”喻文州抬起手臂看了看时间,九点了。最近的进度一直有些超前,也不必太赶了。


  年轻人闻言十分惊喜,笑嘻嘻地问道:“最近喻主任看起来心情很好啊,是不是好事将近?”


  “喻主任你要结婚啦?说起来那位神秘女友我们都还没看见过呢!”


  “对呀对呀。”


  一个人起了个头,大家便都跟着起哄。喻文州对自己的教导无方威严不再颇感无奈,只好耸了耸肩,轻飘飘地问了句:“很闲啊?”


  众人一凛,纷纷住口,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喻文州是最后一个走的,国研的灯灭了大半,也还有大半亮着,还有不少部门在加班。喻文州走出大门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湿漉漉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


  公寓不远,喻文州寻思了一会儿,便踏步往前去了。


  黄少天打电话来的时候,不巧得很,雨水哗地往下坠着,来势凶猛,喻文州只好往街边的便利店钻。


  “下雨了?”雨水大得要命,电话对面的黄少天也听得一清二楚。


  喻文州朝店员点了点头,坐到了落地玻璃前的桌子前,撩了撩有些湿的头发,应声道:“没回办公室拿伞,下得突然,被堵在半路了。”


  “我这边是个大晴天,能晒死人。今天赶了七八张稿子,还打了两张版,我都快饿疯了。你现在在哪儿呢?不过这种天气嘛,说不定雨一会儿就停了啊。”黄少天刚从工作室出门,挂着耳机走入了南方湿润炎热的夏夜里。公寓是学长帮忙租的,离工作室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地铁。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匆赶往地铁站,末班车的时间快到了。


  “便利店。”雨水一层层地洗刷着眼前的玻璃,模糊了外边的景致,马路上车子来了又去,轮胎飞驰而过的地方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喇叭也不断地鸣叫着,便利店里放着不知名的歌曲,喻文州笑了笑问:“公寓里还有吃的吗?没了记得回去的时候买点。你上次不是说一直想吃地铁口的那家小笼包?”


  “关啦。每次都关得那么早。”黄少天抱怨道:“早上买人能排上十几米,来不及买,晚上等我下班又早关了。真是孽缘,孽缘,我不爱它了。冰箱里还有半包饺子,也懒得再买了。你要不买把伞回去得了,又不能不回去。”


  喻文州也是这个意思,他在货架上随手挑了把伞,又坐了回去:“等雨小些再走好了。”


  “我上地铁啦。”黄少天自觉地报告着。这个点早就过了晚高峰,但地铁里人依旧不少,半个小时的路也无需座位,他寻了个角落靠着,继续和喻文州说着话,“雨小点没?”


  这两三个月来两人的电话费都直线上涨,别人向来是一开始联系热络后来便趋于平淡,他们却倒了个转。刚分别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不明不白的矜持,像是人不在面前便成不了事一般,一周才两三个电话。 到了后来,两个人忽然没了拘束,虽然俩人的工作天南地北,工作的时间也大相径庭,但总能找到方法来打电话。


  有时候是在早晨,黄少天还在地铁上边,背景音是嘈杂的人声和字腔正圆的报站声;也有时候是在午休的时候,喻文州偷偷跑到办公室外的小阳台上,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一盆不知谁养的植物浇水;更多的时候是在这样的晚上,下班的途中,或者是更晚一些的时候,他们可能都走在回去的路上,也可能都躺在柔软的床上。


  对话也常常是些生活的琐事。比如今天的外卖非常好吃,下次要再点;比如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只猫,长得很像你;又比如今天新到的面料非常舒服,终于有点自己想要的感觉了;又或者是,帮前来实习小年轻修改的论文发表了,他挺高兴的。


  “还挺大的。”喻文州颇为无奈地说道,不过他心里倒是没什么焦虑,反正回去也还得洗澡。


  “哎。怎么这么麻烦。”黄少天抱怨着,像是自己遇了这场雨水似的,分外不甘,“要不你打车回去算了。”


  喻文州笑道:“少天,不过几百米的路啊 。”


  像这样零碎的、平凡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一点一点地组成了彼此的生活。


  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外面就没了声响。喻文州撑着伞走出便利店,潮湿炎热的夏夜里,剩了些淅沥沥的小雨。


  “我就说嘛。”黄少天颇有些得意洋洋,没一会儿他出了站,也往自己的公寓走去了。


  “虽然下雨很讨厌,不过天会凉一点。晚上还这么热真是讨厌。”黄少天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到公寓里边,没一会儿他又说了句:“我要是在你那儿就好了。”


  喻文州轻声笑了笑,声音也不由地沉了沉:“想我?”


  那边的黄少天一下子被逗乐了:“想想想,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喻文州柔声说道。


  也有这样的时候,情话波动着,穿越几千里的山与水,灯与光,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黄少天握着钥匙的手抖了抖,转了一会儿才打开了房间的门。


  “到家了?”喻文州显然听到了开门的声响。


  “你呢?”黄少天反问道。


  喻文州把伞收了起来,往公寓里走去:“到楼底下了。”


  “回去洗澡,头发别不吹干。”黄少天嘱咐道:“别感冒了,最近天气挺变态。我去煮饺子啊,饿死了饿死了。”


  “少天再见。”喻文州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与笑意。


  黄少天把水给烧上,也笑着说了声再见。


  晚些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屏幕,是黄母。黄母平日里睡得早,鲜少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


  “天天啊,”母亲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让黄少天一瞬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妈,你怎么还没睡。”黄少天问道。


  黄母咳了咳道:“不是之前给你打电话你都正在通话中吗,好几次了啊。”


  黄少天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你不能中午给我打?再说也不用每次都打电话给我,发信息也成。”


  “你这孩子,还嫌弃起我来了。”黄母笑道,她顿了一会儿,才又开了口:“你是不是找对象了,啊?还瞒着妈妈?”


  黄少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黄母听话不说话了,一下子又乐了起来:“哎呀,还是真的呀。你什么时候把人家小姑娘带回来看看?你也真是,小时候和妈妈这么亲,现在连这事儿都不和妈妈说。”


  黄少天听着黄母的声音,心里有些不好受。这么些年来,他们谁也没提过当年的事情。那件事像是一块又小又深的伤疤被他们藏在了各自的深处,他们假装它不存在,以为这样的话,许多年以后,它就会消失了。


  他不知道母亲还有没有惦记着这个伤疤,可他迟早是要重新揭开它的。


  “行了啊,妈。”黄少天苦笑了一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道:“会带回来给你看的啦,不过还要过段时间。”


  “真的呀?”黄母笑了,顺势问道:“人家叫什么呀?哪里人呀?”


  “妈——”黄少天抱怨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八卦。”


  黄母这才消停了下来:“行了啊,我不逗你了。”


  直到躺倒床上的时候,黄母的声音还在他脑袋里游荡着。


  他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思绪像是被抽离了,他只是无意识地看着上空,高高的吊顶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矮,它慢慢地掉了下来。他有些想走,却又动弹不得。直到那阴影重重地锤了下来,他才回过了神。


  他想起了喻文州的吻,喻文州的拥抱,和喻文州低沉的声音。


  那声音说着他爱他,一声又连着一声。


  别再跑了,也别再害怕了。


  黄少天这样对自己说着。


-tbc-


*这种假期憋不出一个字回学校就开始勤快更新的病到底怎么才能治好,简直是世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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