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Chapter 09 路上

 

  “……”

  下课铃声一响，吴邪就身体一扭，右腿一跨，以趴坐的姿势对着后桌，手肘抵在张起灵的桌子上，一脸又困惑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试图说话，但是努力了半晌，嘴巴张着，却冒不出一个词来。

  张起灵也看着吴邪，十分淡定。

  “……”

  吴邪歪了歪头，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类似于“久别重逢的喜悦”之类的东西，未果。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倒是一边的王静姝忍不住了，顶了顶吴邪问，“你干嘛？”

  吴邪撇嘴，“你别吵。”

  王静姝眼神一冷，右手神速地伸到吴邪的胳膊上，正准备狠狠一拧——

  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她手腕一痛，就发现新同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你你——”王静姝惊痛，有些口齿不清，她下意识想要甩掉他的手，却发现张起灵的力气大得她根本就甩不掉。

  “……等等，哎……小哥你放手……你力气太大了……”吴邪连连劝解张起灵，心里却瞬间乐开了花：王静姝啊王静姝，你也有（偷袭失败的）今天。

  张起灵终于在吴邪的劝解下放下了手，王静姝握着的手腕还有些生疼，她有些委屈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不就掐他一下嘛……”

  一直没说话的张起灵听到她的话，慢慢抬头，看了她一眼，王静姝一瞬间就闭了嘴。

  “我们经常那么闹着玩的啦……”吴邪朝着张起灵笑笑，又安抚了一下王静姝，“谁叫你偷袭我！下次偷前说一声啊！”

  王静姝理亏，瞪了他一眼，一下子转过身去，把数学书狠狠地在桌上一立，然后扔进了书包，又从里边拿出一本语文书，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她原来还想给新同学留下一个乖巧可爱的好形象，结果被吴邪一秒钟破功，还有那个新同学啊，王静姝想起来就来气，转过头去又剜了吴邪一眼，怎么会和吴邪认识啊！

  吴邪耸了耸肩，表示习以为常。

  他转头，深呼吸，眨眨眼，继续和张起灵进行着眼神的交流。

  “……”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吴邪忍不住揉了揉眼，在确定张起灵不会选择主动和他说话之后，他邪妥协了。“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你怎么来杭州了……？”他问。

  “嗯。”张起灵点头。

  “小哥，这是个问句……”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把数学书放到了书包里。

  “好吧，换个说法。那你住哪？”

  “你住哪？”张起灵把语文书给拿了出来，甚至没有看向吴邪，更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

  “校门左拐两个十字路口三个弯。”吴邪答道，他把吴妈妈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放学要不要来我家玩？三叔家你不肯来我家你总肯了吧……等等，不对……是我先问的你啊！”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看得吴邪有些恍惚，然后，他摇了摇头。

  吴邪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的表态，然后点了点头，“……行，我不问了。”

  吴邪没有忘记那扇老旧的门边上挂着的牌匾，白底黑子的五个字，终南孤儿院。有些事情并不好多问，他也知道，就算这闷油瓶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但冲着他那死都不说话的样，说不定有什么精神创伤……呸呸呸，不想了。吴邪赶忙制止住自己奇怪的思路，用奇怪的词语总结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千里相逢，还算愉快。

 

  没一会儿一群人围到吴邪旁边，和吴邪关系好的几个男生好奇地问道，“你认识新同学？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吴邪嘿嘿一笑，“你们几个怎么比女生还八婆……就不告诉你们！”说着还拉了拉脸皮，做了个鬼脸。

  “切……没劲。”

 

  一群被张起灵三个粉笔字折服的小朋友在试图和张起灵交朋友的过程中都遇到了障碍，这个新同学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神秘。胆大点的男生选择搭话，却在“你好我叫……”和“张起灵”两句话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吴邪瞪大了眼看着下课后同学们热切的社交活动，对平日里普通话流利现在对着张起灵却张口结舌的人感到十分的困惑。同时一股“我认识他我好厉害”的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张起灵也感到些许无奈，有人上来，他就点头，说一声你好，就再也不知道怎么将谈话继续下去。而奇怪的是，看着对方忐忑的样子，似乎也都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到了放学的时候，才终于没有人再上前试图进行交友活动。    

  

  “一起回家吧？”吴邪发出了邀请。

  张起灵一开始走在前边，之后，两个人并排走出了教室。

  在转角口，吴邪和张起灵还碰到了王静姝，她和另一个女孩在那边说些什么。“咦？”吴邪似乎有点惊讶，王静姝边上的那个女孩，竟然是他早上撞见的那一个。

  “看什么看！”王静姝还在为上午的事情迁怒于吴邪，声音里满是愤怒。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吴邪打了个哈哈，就拉着张起灵赶忙走过。

  走得够远了他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抱怨，“开学第一天就吵架，不好的征兆……”

  “不过也没什么啦，”他想了会儿又说，“反正我们一天到晚吵架。”

  “对了，你不会走了吗？”吴邪突然转换话题，问道。因为始终对张起灵突然出现在杭州这一点有些困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一种“下一秒他就会消失”的感觉。

  “暂时不会。”

  “哎……我走的时候都没有跟你打招呼……对不住啊……”吴邪再次转换话题，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对这一点他耿耿于怀良久。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说，“不用道歉。”

  “那真的不好意思嘛……”吴邪挠了挠头。

 

  其实，那一日，张起灵是知道的，在之后的日子里，吴邪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直到现在。

  

  “哎你也走这边？”出了校门，张起灵顺其自然地和他左拐，顺着那条满是各色小吃的路走着。

  “嗯。”

  “好神奇！跟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神奇哎！”

 

  吴邪觉得更加神奇的事情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十字路口三个拐弯，这段对话重复了整整五遍。走到小区门口的那一刻，吴邪甚至有了张起灵就会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家门的错觉。

  “……小哥”，吴邪说着停下来脚步。一边跟着走着的张起灵，也停下了脚步。

  吴邪家住的小区是吴一穷单位里边分的套房，进进出出的大多是吴一穷的同事以及他们的家属，几幢楼里不认识吴邪的还真没那么几个。这不，往这边一站，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阿姨叔叔，正巧下班回家，亲切地向他打招呼，还顺带和张起灵打了个招呼。

  小区是外放式的，没有围栏，好几幢楼就在马路边上。所谓的小区门口也只是一幢楼的附近，这里的香樟树龄大的多，树干一人可抱，郁郁葱葱，留下一大片树荫。

  吴邪站在树荫里，看着停下来的张起灵，突然冒出了一句，“我请你喝汽水。”

  还没等张起灵回答，他跑向边上卖冷饮的老爷爷那里，要了一块五一瓶的两瓶橘子味汽水。老爷爷从简陋的、套着塑料垫着冰块的箱子里拿出了两瓶湿漉漉的汽水，吴邪接过，递过三个硬币，顺带抽了两根吸管。

  “喏！”他将汽水递给了张起灵，像两个月前在长沙一样，张起灵熟练地掰开两个瓶盖，抽过吴邪手上的吸管，扔到两个瓶子里边，然后把其中一瓶递给了吴邪。

  吴邪吸了一口，凉凉的，甜甜的，特别舒服。

  “所以说啊……你认识路吗……我都以为你和我住一个小区了……”

  “认识。”张起灵吸了一口汽水，然后指了指前边，“这条路一直走，再往南。”

  “哦……不住在这里啊……”有点不神奇，吴邪黯然。

 

  “上来玩会吧？”吴邪眨巴眨巴眼睛，向张起灵发出了不知道第几次的邀请。

  “不了，”张起灵摇了摇头，不知道第几次地拒绝了吴邪，“马上就要回去了。”

  

  “……好吧。”吴邪咬着吸管，踢着地上的石头，有些闷闷不乐。他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张起灵总是不愿意到自己家里来玩，要好的小伙伴都来过啊。

 

  临近黄昏，天色暗得也快。远处的矮山上有不知名的飞鸟从树林里一冲而上，发出了刺耳的鸟鸣。夏日里的一切都伴着嗡嗡嗡的尾声，恍恍惚惚，并不清晰。

  吴邪把最后一口汽水喝光的时候，发出了“哧哧哧”的声音。他和张起灵默契地走到了老爷爷那边，把两个玻璃瓶还给了他。老爷爷朝着他俩笑了笑。

 

  “明天见。”吴邪说。

  “好。”张起灵答道。

 

  道别罢，吴邪朝着小区里边走去。

  而张起灵直走，朝着他的那个“家”走去。

  

  沿着这一条路往前走，然后拐弯往南，出现的是比较狭窄的旧城区。最高的房子也不过三层，大多数的屋子是平顶的，墙面不是脱落了，就是长起了斑斑驳驳的青苔。

  张起灵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幢不起眼的平房前。楼下的窗户开着，传出了浓郁的油烟味儿，从窗口看见张起灵回来的陈姨向他打了个招呼，“呦，回来了呀。”张起灵点了点头。

  “饭马上就好，你先上去吧。”她叫了一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继续往锅里撒着调料。

  

  进门就是楼梯，带着铁制栏杆的那一种。张起灵穿过楼梯，来到二楼。

  这是一条灰色的走廊，不过五六米，两边大概有六间房，而张起灵的房间在最里边。

  他拿出钥匙，钥匙孔有些发霉，打开门的时候他不得不用些力气，门开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被门推得有些远的地上的纸条。他弯下腰捡起纸条，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屋子与长沙的那一间相比，并不是那么的简陋。门侧边是卫生间，进门之后，有柜子，有书桌，有单人床，甚至还多了衣架与电视柜。

  张起灵把书包放到了书桌前，然后才打开了地址。确定自己记住地址之后，他像往常一样，拉开抽屉，拿出了打火机。

  不大的纸条在火焰中没多久就化为了灰烬，只留得一股淡淡的烟味儿在房间里飘荡。

 

  与此同时，在餐桌上的吴邪兴致并不怎么高。

  “怎么，第一天上学就不开心？”吴妈妈饶有兴趣地问道。

  吴邪叼了一颗青菜，摇了摇头。

  “又被王静姝那个丫头欺负了？”吴爸爸猜道。

  吴邪嚼着嘴里的青菜，摇了摇头。

  “你居然吃青菜了？”吴妈妈看着吴邪嘴里还没来得及塞到嘴巴里的菜梗子，忽然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小吴邪忽然间有些委屈，“妈妈……我邀请别人到我们家玩，他不肯来……”

  “……”吴妈妈托着太阳穴，松了口气。

  “哎谁啊……你的小伙伴不是都来过我们家了吗……”吴爸爸放下报纸，问道。

  “在长沙认识的一个朋友……”

  “长沙？”

  “他转学过来了……”

  “哦？”吴妈妈和吴爸爸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吴爸爸加了块肉到吴邪碗里，“那确实有点神奇啊。”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来我家玩……？”吴邪说着说着，带了点哭腔。

  吴妈妈微微一笑，安抚地摸了摸吴邪的头发，“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来我家玩呢……？”

  “因为我是他朋友啊……”吴邪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不来我们家你就不是他的朋友了吗？”吴妈妈问道。

  “……”吴邪咬了咬筷子，摇了摇头。

  吴妈妈微笑，孩子的逻辑特别简单，直来直去，倒是可爱。

  “不愿意一定有他的原因，也许这些原因不能说，可你不能就因为这一个原因，就来断定他对你的重要性或者你对他的重要性。”吴妈妈声音十分柔和。

  “那我不能邀请他到我们家来了？”吴邪问。

  “你天天邀请他，总有一天他烦了就会来了。”吴爸爸在一边出馊主意。

  吴妈妈笑道，“别听你爸胡扯，当然不是呀，你可以过一段时间在邀请他，如果不愿意，你可以问一问原因。”

  “嗯……”吴邪思考了良久，似乎听懂了吴妈妈的话，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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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下午上了一下午的课上午晚上写了新章……空余时间都在刷merlin……sad（追剧一时爽，复习火葬场）

所以，我决定，明天，一定要早起刷晨跑和大物……！！！

然后作者表示丧病的正太路线不造还有走多久……写得我有点萌啊萌啊萌啊……越来越有养成的错觉了……

微博ID布莱尔莲花欢迎来玩w

废话地说一句依旧求留言……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