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Chapter 11 旧楼（2）  

   五点二十分，四年三班的班主任柳老师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从那个老旧的皮包里边掏出钥匙锁上了门，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确认没有忘记带什么之后，她才走下台阶，穿过两边都种满香樟的过道，朝着学校外边走去。

  她的身影渐渐地看不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才从楼梯下边弯着腰走了出来。

  高一点胖一点的是杨小华，矮一点瘦一点的自然是曾成。他俩猫着腰在楼梯口，似乎十分小心谨慎。杨小华探出头去朝左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便迅速收回头，又探出头去右看看，在确认两边都没有人之后，他朝身后的曾成打了个手势。意为一切安全——这是他们在行动之前就订好的暗号。

  曾成点了点头，他的表情认真而严肃，朝后边的楼梯指了指。杨小华点头，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两个人踮着脚尖开始向楼梯上走去。

  楼梯口旁的吴邪和张起灵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说话。

  一阵风吹过，吴邪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秋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杨小华再回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还有两个人在下边傻站着，他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要求他俩也跟上来。吴邪耸耸肩，扯着张起灵就往楼梯上走去。

  杨小华和曾成仍旧猫着腰，踮着脚，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姿势，像极了要去偷东西的贼。吴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晚回家，吴妈妈不会唠叨才怪。 

  由于杨小华和曾成坚持以这样的姿势走路，因而他们行进得十分缓慢，吴邪和张起灵只能在后边爬一节楼梯，停一停。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到了三楼，吴邪松了一口气，张起灵紧绷的额头舒缓了些，杨小华和曾成也终于直起了腰。

  传说中闹鬼的旧楼顶层，在他们刚入校的时候就已经被封了起来。由于近些年造了新楼，旧楼就成了高年级的领地，两个年级三层楼已经绰绰有余，四层便闲置了下来。

  楼梯并没有因此积灰，显然有人定期打扫，大概是高年级的班级一直负责着值日。吴邪几乎没有来过这幢楼，更何况传说中的顶楼，他有些好奇地朝着上边望了望，只能看见楼梯下边结着的蛛网。

  “……我……们……上去？”

  曾成指了指上边，轻声对杨小华说。他看上去有一些焦虑，脚不安份地抖动着，眉头紧皱着，眼神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嗯……”

  杨小华原本觉得没什么的，他对这次探险充满期待。相比平常的小吵小闹，这样的行动显然更加酷炫，杨小华觉得自己已经九岁了，人生再不开始就晚了。可是就算强装镇定他还是被曾成感染了，感觉到手脚有些僵硬的他只好活动了一下手脚，以缓解紧张……

  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哪有什么鬼呀！杨小华自我安慰着，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些什么转过头去看向吴邪，“你们俩呆在这儿不许跑啊！”

  “是是是！”吴邪爽快地应道，虽然他挺想跑的……再这么下去，回家天都黑了。

   张起灵看着杨小华，点了点头。

  杨小华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他向曾成招招手，“走吧……”曾成忐忑地点了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纠结表情。

  吴邪和张起灵看着他俩蹑手蹑脚地朝着四楼爬去，夕阳的余晖穿过走廊照射进来，小半截楼梯被照得发黄，另外小半截则隐在暗处，模糊不清。

  不久之后他们就听见铁栏被打开的声音，杨小华和曾成，进去了。

 

  吴邪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五点二十六分。

  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由于距离太远而听不大清楚。张起灵皱着眉头，他没有拦着他们，是因为放学并没有多久之后，那个气息就突然不见了。这很奇怪，但至少，杨小华和曾成现在是安全的。

  五点三十分，吴邪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张起灵的袖子。

  “小哥，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

  五点三十一分，吴邪刚想抱怨第二句。忽然听得楼上一阵乒乒乓乓，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倒了，随后急速奔跑的脚步声开始响起。他和张起灵在听到声音异常的瞬间都向着楼上跑去，楼梯爬了一半就看见杨小华和曾成慌张地往下跑着。

  “走！快走！”杨小华道，而曾成干脆就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邪被他这么一吓，赶忙调转了方向向下跑去，“……妈呀，真有鬼？”

  “总之先跑……快跑！……”

  吴邪都觉得自己快一脚从楼梯上滚下去了，直到他们跑到校门口附近，杨小华才停了下来。他弯着腰，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吴邪也累得坐到了地上，摇了摇脑袋，“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和曾成看到了火盆！”

  “什么？”吴邪没有听清楚。

  “火盆！”曾成说道，“就是……就是……就是给死人烧纸的那个盆子！”

  “对啊……那里死过人！”

  “不会吧……火盆还热着吗？你确定是最近才有的？”吴邪诧异道。

  杨小华惊魂未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不知道，我们看到了就跑了下来。”

  吴邪下意识地想去扯张起灵的袖子，结果手一扯，竟扯空了。他一惊，迅速从地上弹起，左看看右看看，张起灵竟不见了。

  “小哥呢？”他着急问道，“他人呢？”

  “哎？？？”曾成和杨小华也四处看着，显然也才现在才发现。
  “跑下楼的时候他在不在？”

  “……没有印象，我光顾着跑了，就没有注意。”

  “不会还在那幢楼里边吧……”曾成忐忑地说道。

  “我得回去找他。”吴邪二话不说，就往回跑去。

  杨小华赶紧拉住了他，“你干嘛啊，那里死过人啊！”

  “死过人怎么了，你不是没看见鬼吗……”吴邪甩开他的手，小跑了起来。

  “喂！吴邪！”杨小华喊道，“你真的要去？”

  吴邪往身后挥了挥手，“难道留他一个人在那边？我胆子可比你大！”

  “……”杨小华和曾成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

  直到吴邪跑了许久之后，杨小华和曾成还在原地站着。

  “很晚了……”杨小华突然说道。

  “……不等他们了？”曾成诧异地看着杨小华，“那个……是我们叫他们来的啊……”

  “……再不回去我爸会生气的，我我我……我反正先回去了。”杨小华支支吾吾说着，“你回不回随便你……”说着，竟朝着校门外跑去。

  “喂！等等我！”曾成不想一个人留下，即使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最终还是恐惧占了上风，追着杨小华向着学校外边跑去。

 

   四楼上围着的铁门大开着，张起灵仔细观察着贴门上的锁，上边布满了细碎的铁锈，早就断了。他放下手，缓缓踏入四楼。因为是顶层，走廊并不是开放式的，都装上了玻璃，使得整条道看上去十分昏暗。楼梯安在中央，整幢楼的格局都是这般，左边右边各有三个教室，整条走廊也不过十来米长。

  张起灵朝着左边走去，他注意到布满灰尘的地上凌乱地散着许多脚印，有大有小，很难分辨，左边的脚印明显多了许多。教室外边堆着废弃的桌椅，都是几十年前木制的样式。教室的门大多都关着，他从窗户外边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里边，三三两两的桌椅，都凌乱的摆着，黑板上和教室后边还贴着写纸，大概是值日表之类的，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一些开始发黄。

  他走过第一间教室，门上还装着老式的把手，他推了一把，推不开。

  他径直走过第二间教室，在第三间教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门开着，而脚印却都在这里拐了个弯。

  张起灵立刻就看见了讲台前边的那一个火盆。差不多一个脸盆那么大，里边还留着不少的灰烬。他蹲下来摸了摸火盆，然后站了起来。

  火盆还有一点点余温，大概半个小时或者更久之前，有人在这里烧过东西。而杨小华和曾成大概就是被这个火盆给吓走的 。

  张起灵心里大概有了个数，这里在被封锁之前确实发生过什么事情，数年前，或者数十年前。有人还记得那一件事情，甚至，还有人在这里祭祀。

  但张起灵仍然感到困惑的是，直到今天放学前还感受得到的那股阴冷，现在却消失得无隐无踪，无迹可寻。

  鬼一旦出现，是没有办法掩盖住自己的气息的——

  至少，它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更何况试图掩盖。

  

  破旧的木制桌椅凌乱地摆着，前后黑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只是受了潮，和墙角一般开始脱落，显得斑驳而丑陋。讲台上凌乱地扔着些铅笔和纸张，北窗上贴着遮阳的报纸老旧而破碎——

  他环顾着四周，没有什么不寻常，也没有什么寻常。

 

  “张起灵——”

   一片寂静之中，他忽然听得吴邪的一声叫喊，下意识地就往教室外跑，还没有搞清楚已经跑远了的吴邪为什么又回来了，他心里只叹一声不好，便大声喝道，“不要上来！”

  “小哥——？张起灵——”

  吴邪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张起灵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吴邪似乎在往上跑着。

  “吴邪，不要上来！”

  他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吴邪正径直往上走着。他的眼睛也往上看着，却明显没有对焦到张起灵身上，也没有听到张起灵的声音。

  他看不见张起灵。

  “……”

  张起灵眼神一冷，推出了袖子里的那把匕首。

  空气中开始弥散出那股阴冷的气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楼封闭而冷寂的楼道里突然起了一股诡异的风。

 

  “小哥？”吴邪小心翼翼地喊着，手扶着铁门慢慢走进了四楼。

  他没有犹豫地向左边走去，他走得小心翼翼，漆黑的眼里布着担忧与紧张。

  和张起灵擦肩而过的瞬间，吴邪柔软的碎发扫过了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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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t粉也不少了……

我很好奇到底有多少人在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