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张]何其有幸
本文收录于合志《不转》
小甜饼，短，JUST混个更。
张新杰刚刚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没有戴眼镜的时候他看什么都像是隔了层水雾。他勉强眯起眼，看了看窗前的闹钟，七点了。
韩文清仍旧维持着睡前拥抱着他的姿势，一只手被他枕着，另一只手搂在他的腰上。张新杰试图将腰上的手挪开而不把那人吵醒，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睡梦中的那人似乎感觉到了阻挠，手非但没能被抬起，却是换了个位置，将他搂得更紧了。张新杰有些无奈，梦里的韩文清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这样的表情就连张新杰，也鲜少见到。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抚向了韩文清的眉间，轻轻的抚动之下，那褶皱竟真的慢慢平整下来。于是他再次拉开韩文清的胳膊，力气更大了些。这一次他成功了，他起身的动作很轻，直到他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的人都没有动静。张新杰替他将被子掖好，在床前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脚步声消失之后，韩文清睁开了双眼。
*
他们吵架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不过与其说是吵架，还不如说是韩文清一个人在生闷气。
张新杰不是没有见过韩文清发怒的样子，在俱乐部的时候他也常常训人，只不过那样的愤怒并不需要压抑。
韩文清是在三天前知道张新杰拒绝了继续留在国家队的要求这件事的，那是假期的第一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开始只是声音很大，韩文清与他双眼对视，眼里是不满与愤怒。
“没有必要。”张新杰没能维持住一直以来的冷静，他微微偏过头去，避免了和自家队长尴尬的对视。
“你不信任我。”韩文清按住了他的肩膀，逼迫着他与自己对视。
“队长，”张新杰平复了一下呼吸，微微仰头看着他，“我只是不想影响你。”
“你不信任我，你觉得我不会理解你，我会阻止你？”韩文清抓着张新杰肩膀的两只胳膊微微抖动，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很失望，新杰。”言罢，他放开张新杰，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去。
张新杰没有再多什么，也没有去追，他知道韩文清的性子，需要一些时间来平息。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靠着墙，坐了下来。
可惜的是，他说中了。
那天韩文清还是在六点之前回来了，而张新杰似乎也没有想过他会在外边待到很晚。桌上三菜一汤，在韩文清进门的时候已经摆得端端正正。张新杰正巧从厨房里端出盛好的米饭，韩文清确信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张新杰的表情在惊讶之后变得有些欣喜。
“吃饭吧，”然后，他听到他这样说。
随后的几天，除了必要的询问与回答，韩文清不再和张新杰多说一句话。这让张新杰有点哭笑不得，他第一次发现，会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的自家队长，像个孩子一样简单易懂。
即使他道歉，韩文清仍旧木着张脸，表达着“我不愿意听”。七天的假期，在两个人沉默的交流之中，就这样过了两天。
张新杰在洗漱完毕，并且将毛巾的四个角对齐之后，走出了卫生间，却正巧遇到了揉着短发还眯着眼睛的韩文清。
在看到张新杰之后的韩文清，神情立马从迷蒙转换到了“我还在生气”。张新杰苦笑一声，问道：“没记错吧，今天伯父伯母要来？”
“……”韩文清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块儿去菜场的时候韩文清不由得感叹，幸好有张新杰在，至少家里整洁得时时刻刻都可以迎接父母的突击。路上张新杰给韩文清的父母打了个电话，确认是十一点到，韩母提出要带着菜过来做，被张新杰婉言拒绝了。挂掉电话之后，他看了看时间，说：“还有三个多小时。”
正开着车的韩文清点了点头，“足够了。”
不幸的是，两个特殊职业从事者忘记了自己的假期还是别人的工作日，恰巧遇上了早高峰。好不容易挪到了菜场，两个人急急采购了一番便驱车回程，才恰巧在十一点前赶回了家。两人放下东西还没多久，韩父韩母便按响了门铃。
“呦，买这么多菜做什么。”韩母刚进玄关，瞧见餐桌上才放下的食材，便抱怨道。
“伯父伯母。”
“爸，妈。”
张新杰和韩文清一同给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
“新杰，怎么还叫伯父伯母？”韩父看向张新杰，有些不满。
张新杰看着这张与韩文清有五分相似的脸庞，心里暗叹了一声果真是父子，忙改口道：“爸，妈。刚才真是对不住了。”
一边的韩文清听得他这一叫，神情也微微动容，不由地想去抓张新杰的手。只是转念间想到两人现在似乎还在冷战，刚抬起来的手便又作罢。
“哎，”韩母笑眯眯地摸了摸张新杰的头，又转头去看韩文清，“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帮你爸去倒杯茶。”
“哦。”韩文清闷声回答，便领着自己的父亲往客厅里走去。
韩母转过头来看张新杰的时候又换了语气：“来，新杰，阿姨帮你做菜啊，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说着便拉着张新杰去了厨房。
虽然韩母俨然将他当做了自家的媳妇儿，张新杰也不恼。他推了推眼镜，提起桌子上的几袋子东西，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谢谢妈。”
韩母将他们买的大把青菜和芹菜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厨房里的器具摆得整整齐齐，她很容易就找到了筛子，便到水池边清洗了起来。
“新杰呀，你们放假放七天是吧？”
“嗯，”张新杰应道，“没几天就得回去训练了。”
“今年你还去不去打那个世界比赛了？我记得去年你去了呀？”
张新杰正在切着土豆丝，听了韩母的话，手下的动作一下子顿了顿。
“嗯，今年不去了。”几秒钟后，他轻声回答道。
韩文清正在外边陪着韩父说话，韩父问着韩文清近况。客厅离厨房不远，韩文清听得里边水声哗哗，继而是韩母不由放大的声音：“为什么今年不去了？”
“太远了。”张新杰几乎没有犹豫，便如此说道。
“也是。”韩母抖了抖筛子，将洗好的菜放在了一边，“还是离家近比较好。”
张新杰没再回话，像是默认了韩母的说法。他将切好的土豆丝装盘，又拿过韩母洗好的蔬菜开始切剁。
“呦，还有虾呢，正巧可以炒虾仁。”韩母拉开黑色的塑料袋，瞧见一袋子跳动着的虾，心情很好，“老韩，来过来帮忙剥虾。”
客厅里的韩文清方才听了张新杰的话，心里正五味陈杂。听到一声“老韩”便下意识地朝厨房走去，在他之后起身的韩父愣了半晌，有些好笑地跟了上去。
待张新杰转身的时候，韩文清与韩父二人已然一同站在厨房门口。张新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韩母这时候抬头，瞧见这两人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韩文清在瞧见张新杰那个笑之后，便站在原地，什么也听不见了。
“你们这个圈子啊，也真是的，小韩才多大年纪就老韩老韩的叫？”韩父挑了一个虾仁放到自己嘴里，说道，“那我这个老韩你们不都得叫爷爷了？”
“……”韩文清和张新杰互相看了一眼，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我们小韩啊，还年轻着。”韩母夹了一把菜放到韩文清碗里。
韩文清有些尴尬，“妈——”
“怎么了？夹菜都不行啊？”韩母理直气壮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韩文清有些无语，看着一边偷笑的张新杰，只好用腿撞了一下他，以示警告。
张新杰弯起了嘴角，挑了个虾仁给他，转头对韩母说道：“妈，你别理他。他最近可孩子气了。”
“对嘛，所以你们怎么老叫他老韩，叫小韩才对吗。”
“妈！——”
韩父韩母坐了三两个小时就离开了，两人在门口交代了诸如“注意身体”之类的许多话，才安心送走了二老。
关上门之后，两人一同转身，不巧撞到了一块了。韩文清忙扶住他的腰，张新杰才不至于踉跄。张新杰抬头的时候正好和韩文清双眼对视，几秒钟后，他忙转过头去，挣开了他的手说，“我去洗碗。”
韩文清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跟着张新杰走进了厨房。
“我来吧。”他抢过张新杰手中的碗，撩起毛衣袖子，洗起了碗。
“不生气了？”张新杰问道。
“嗯，”韩文清把洗好的一个碗递给张新杰，“不生气了。”
张新杰接过碗，擦干，放到一边，又去接下一个韩文清递过来的碗。
*
假期的第五天，张佳乐叫上了林敬言约了他们俩一块儿去吃饭。四个人叫了一桌子菜，难得喝了些酒，最后吃得杯盘狼藉。只是张佳乐喝得不多，最后却醉得一塌糊涂。酒品倒是不差，只是谁都叫不醒他。三人只好草草收场，而林敬言还得负责把他给送回家去。
“那队长、副队，我俩先走啦。”
林敬言拖着摇摇晃晃的张佳乐，有点艰难地举起手跟站在餐厅门口的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张佳乐甩进了出租车。
“啧，三杯倒。”
由着张佳乐在后边醉得姿态万千，他又朝自个儿队长和副队挥了挥手，拉开了副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冬至刚过，十二月的Q市应景地下起了雪。雪不大，细碎的雪花接连几日下得断断续续，却还不至于积雪。载着林敬言和张佳乐的出租车扬长而去，张新杰的视野里便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风夹着雪吹来，他不由得把头往围巾里埋了埋。
“冷？”
“还好。”
张新杰伸右出手，抖了抖手腕，正打算看手表，手却被旁边的人给抓了去。
韩文清的掌心很暖，可张新杰还是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韩文清像是没有察觉到他微弱的抗议，搓了搓他的右手，低头朝他手心哈了口气，又把住他的手，将热度一点点地传了过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热？”张新杰抱怨了一声。
韩文清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他知道张新杰的体质并不怎么好，冬天常常手脚冰凉，穿再多也没用。而他自个儿就是那类抗寒能力Max的超人，就算只穿着条t恤，稍稍跑动几下就能热乎起来。
性子直的人并不一定不细心，韩文清只通过张新杰微微瑟缩的一个动作，就知道就算这日加了衣服，他的手一定还是那般冰冷。
“好了，”张新杰抬头朝着韩文清笑了笑，抽出了右手，并不在意韩文清用微微皱眉来表达的不满。
他伸出双手掸了掸韩文清肩头的一点雪花，又整了整他的大衣，将没有扣上的扣子一颗颗扣上。
圣诞将至，餐厅门口早已立起了两人高的圣诞树。彩灯盘旋着缀在枞树之上，发出闪闪烁烁的光芒。而张新杰的表情在光影之下显得温和自然，不同于平日里那副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嘴角微微弯起，眼镜后边的眼也闪闪烁烁。韩文清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认真的面孔，任由他将大衣顶端的最后一颗扣子给扣上。
“走吧。”然后他听见张新杰这样说。
韩文清点了点头，而后拉过他的手，一块儿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走吧，新杰。”
何其有幸，他们遇到了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