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浮世（九）
*非原著向/校园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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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年节将至，江南的天气干而燥，湿冷的风吹得满街的香樟扑簌作响。约莫五六点的样子，天色就昏暗起来，黄少天不喜欢那时候的天空，太阳消失之前的最后一抹猩红沉没在灰压压的天际里，像是随时都会被剿灭。非要说的话，他更喜欢的冬日最早的时候，那时候天虽暗，却不是阴沉的灰，蓝里像是透出光的天幕被一丝白线彻底拉了开来，虽然那光不见得有多温暖，却是充满了希望的。
于锋这日正巧有事来市里，郑轩就叫了宋晓和黄少天出来，说是要出门撸串。张姨向来不喜欢他在外边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便只说了同学约了吃饭，便不回来了。
约莫一个月不到的寒假已经过了一半，许久不见的几人一混在一块儿就忍不住勾肩搭背，要不是穿得正经，不然走在街上活像是刚找完茬的小混混。
不过这个姿势很快就维持不住了，郑轩哆嗦着把手揣进口袋里抱怨道：“快点走吧，要冷死啦。”
“谁让你大晚上的要出来的。”宋晓呼出了一口白气，把自己瑟缩在围巾里。
黄少天和于锋倒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两个人走在后面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俩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有些微妙，黄少天直觉于锋不是特别喜欢他，因而打闹起来倒也总有个度。但这个度在于锋这儿又成了一份生疏的还礼，虽然知道是自己藏在心底的那点点嫉妒造成了这一局面，但要真体会起来，他心里又有些微妙的不平衡。两个人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的关系，要说是朋友，那当然是，可同其他两人的关系比起来，那又似乎差了几分。
“你俩快点啊。”郑轩哆嗦着转过头来：“别总是慢吞吞的，就在前面啦。”
夜市堪堪摆起来，人并不是很多。黄少天看着挂着盗版CD的架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摆满了真假玉翠的的地摊角也上上下下摆动，心想那又怎样呢，或许他心里有那么点不满，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们穿过夜市，挤进了闹市边的一条小弄堂，廉价的灯牌时好时坏地闪烁着，各种食物混杂在一块儿的味道飘摇着砸进他们的鼻孔。
“唔。到啦。”郑轩将他们拉近了旁边的一家小店里，笑眯眯地说道：“就是这家。我叔叔开的。”
“你带李葳来过没？”宋晓看了看这简陋的装修，一脸嫌弃地问道。
“她不喜欢吃这些，你那什么表情，是简陋了点，但包你好吃啊。”说着推着几人就往里边走去了。
郑轩的叔叔跑招呼了一声，几人笑嘻嘻地叫了声叔叔好，就往冰柜里挑挑拣拣去了。黄少天不客气地拿了俩生蚝，其余各种各样的肉串都捡了几样，递了上去。
黄少天其实不常吃这些东西，黄母应酬多了，在家里喜欢捡点家常小菜来让张姨做，张姨又是个熟悉养生的人，平日里菜式多而不腻，饭后餐前还总有些清淡的小食，前几年家里添置了烤箱，张姨偶尔也烤些东西，但这样真碳浇油的东西，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郑轩是没有夸张，几串冒着热气又撒着酱料辣粉的肉串下肚，几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冰凉的手脚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完全全地暗了下来，几人一边撸着串一边侃东侃西。说到寒假作业，四个人发现彼此都极有默契地没有动过，纷纷笑了起来。宋晓对郑轩的感情生活极其好奇，一个劲儿地问东问西，搞得郑轩有些压力山大。于锋嘲笑宋晓满脸羡慕的表情说：“你怎么不也去找个？”
“我也想呀。”宋晓悻悻道：“可我妈发现了一定得打死我。”
“你和你妈说，”郑轩啃着一个烤鸡腿出着馊主意：“说不定人家就是您未来儿媳。”
于锋笑：“早得很，先让他找到女朋友再说吧。”
宋晓翻了个白眼：“找到也不成。还得玩地下恋。我妈早威胁过我了，说高中就算谈上了也长久不了——”
“那可不一定。我舅舅和我舅妈就是高中同学呀。”郑轩说着用胳膊肘碰了碰黄少天，似乎在要求他助攻：“你说是不是？”
黄少天笑了笑道：“我爸我妈也是高中同学来着。”
结果话刚一落，把郑轩正嚼着的一块鸡腿肉给震下了食道，他当即捶着胸满桌子找水，噎得满脸通红。
“打脸了吧？”宋晓一边笑着一边递给他一杯水。
郑轩好不容易把自己给救了回来，看着桌前三个憋着笑的人，心里简直有苦说不出。黄少天父母离异的事儿吧，几个人都知道，这时候说道歉似乎有点不好，当事人还一脸“郑轩你笑死我了”的表情，可不说道歉吧，自己这边压力倒是更大了。一边喝水一边琢磨了半天，郑轩最后还是讪讪开口道：“不好意思啊黄少，我不知道的。”
这下黄少天笑得更开怀了：“行了行了，道什么歉，我爸妈都离婚十年了，我在意点啥。倒是你，脸红成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郑轩又喝了口水，白眼一翻，自认倒霉。
离婚之后，黄母极少在黄少天面前提他父亲的名字。每每提起，也必定是在应酬回来，喝多了酒，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她会絮絮叨叨说些从前的事情，说年轻的时候觉得他有多好，有多爱他，可等张姨拿了醒酒的药回来，这些话就变成了抱怨与咒骂。
黄母为人随和，平日里除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外，喜欢侍弄些花草，看些书籍，温婉一词用在她身上从不为过。这样的人会对一个人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想象得到。
所以黄少天也从未在黄母面前提过黄父的名字，小的时候是不敢，等到大了些，是不想。
其实他也不是对那个面容都有些模糊的男人没有感情，五六岁分开的时候，他也会常常想念他的怀抱。只不过这些年来，家里有黄母，有张姨，已经够了。
几人鼓着吃撑了的肚子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黄少天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正微微震动，他往手心呼了口气，才将它掏了出来。是黄母发了短信问他几点回来，需不需要人来接。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接收时间是半个小时前，发件人是喻文州。
和郑轩几人告别后，黄少天和黄母回了个电话，说闹市区太挤，车子过来也不方便，自己走回家就好。
街上明明暗暗的灯都亮了起来，黄少天兜上了大衣的帽子，往耳朵里塞了个耳机，逆着缓慢而拥挤的人流，给喻文州回了个短信。
“在街上，正回家呢。刚才在吃饭，没有看到短信，抱歉啊。”
喻文州很快回了短信过来：“我也正准备回去。”
“在外边干嘛？”
“买书。”
“买什么书，别和我说参考书啊，我暂时还不想听见和寒假作业有关的东西。是不是新华书店啊？哪家新华书店啊？我这儿附近也正好有一家来着。”
黄少天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大楼上新华书店四个巨大的字，又重新低下头发着短信。
没一会儿喻文州的短信就来了：“抬头，快红灯了，别往前走了。”
黄少天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缓缓抬起头来，几乎在一瞬间，他透过川流不息的车流将对面那人的身影给锁住了。
耳边引擎启动的声音与喇叭鸣叫的声音混在了一块儿，像是一首杂乱无章的交响乐一般在黄少天的胸腔里左右乱撞，逐渐消弭。
他知道这样的感觉不大妙。
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那人离他那么远，他却看得到他的笑。
后来喻文州打了电话过来，红绿灯已换了个来回。
“怎么愣在那儿不动了？”
黄少天依稀能看见他穿了一条深蓝色的大衣，围着的围巾是白色的。
“被你吓到了成不。搞得和大变活人似地突然穿现在对面，要是在拍电影你肯定是个反角，还是笑里藏刀那种。”
“反角？”电话那头的喻文州轻笑了一声，“你确定？”
黄少天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即使知道那人看不见，仍翻了个白眼撇过了头去。车水马龙十字路口，确实更像是一见钟情或者旧情人重逢之类的狗血情节。
“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呢啊？还有你买的什么书？不会是言情小说吧？说好的要读圣贤书呢班长？”
喻文州的声音像兑了蜜似地让人难以招架：“少天，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当晚黄少天回到家后，便把自己给扔在了床上。用枕头盖住脑袋好一阵子，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去你的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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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妈妈早了点啦，还是先担心他们怎么谈恋爱好了。
*这章写的时候略困，感觉质量不怎么好。
*考试月前努力一把好了。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