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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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归根(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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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流水账

(二十三)

  黄少天很小的时候,同大多数男孩一样充满了雄心壮志。

  那时候父母还没有离婚,他还住在那间三室两厅的房子里。黄母笑着问他今后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的答案总是在变。科学家,飞行员,冒险家,宇航员……所有的答案都是从书里或者电视里看到的,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些职业惊心动魄,很有意思。父亲听了以后会抱着他转两圈, 说他真是个好孩子。

  再大些之后,这个问题他就答不出来了。并非是这些职业不好,它们依然有趣而充满新意,只是那时候他想象不出自己今后的样子,对未来也有些迷茫。

  很多年之后,他发现自己直接跳过了那股想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劲头,反倒是越走越平实了。这并非是说他从事的职业没有挑战性,恰恰相反,这个行业几乎每一天都在改变,每一年能翻个样子,待了一辈子的人仍能在其中发现惊喜,不论是廓形还是细节,美的东西从无止境。只不过身边有了人之后,起起落落都真实而平常了起来。好像去再高的地方,走再远的路,掉到再深的地方,都和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小巷里并无不同。有一次他和老板谈起这件事情,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难得用学长照顾学弟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笑眯眯道:“这说明你有底气了啊……”

  下半年的时候,合作的工厂出了严重的差错,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天他连夜同老板飞往工厂检查,最后还是没能挽回,一大批货物报废,工厂那边建议以疵品卖给其他品牌,老板最后还是拒绝了。当时恰逢冬装上市,这个系列的衣服再补已经来不及了,老板最后决定先用现成的面料重新设计一套,再和原先的款分批上市。 

  整个工作室通宵三天,竟还真把替补的赶了出来。黄少天做的那套被推成了主打,那是他人生中赶得最急的一个系列,后来他翻自己的作品时,认为这也是这些年做得最好的一个系列。

  Sara带着图纸赶往工厂的那天,所有人都瘫倒在工作室里。老板揉着眉心和黄少天说了声谢谢。

  黄少天笑了笑说:“好像没有过不去的坎,明明前几年有点事儿就要死要活的。”

  老板面色疲惫,眼里却带着笑说:“是啊……成立第一年,那时候有条成衣的省道宽度出了点差错,几十万的货都不能上了。当时我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心里还慌得要命。”

  “你也会慌?”黄少天有些好奇,他从认识这位学长开始就觉得他勇敢得要命,总觉得没路也能砍出一条路来。同学间老调侃他穿着西装的样子总还缺把斧头。

  “废话。”他抽了一根烟,“谁都会怕。只不过多大的错都犯过,多惨的教训都受过。现在想想没了就没了,总比把疵品卖给别人好。慢慢地就也觉得不怕了。”

  黄少天愣了一会儿,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走。”老板笑着说 ,见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又吐了口烟说,“开玩笑啊,放心,会放你走的。只不过一个人做会很难,以后有什么问题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合同都还没到时间呢,说这个干吗。”黄少天有点无奈。

  喻文州知道那段时间黄少天忙得天昏地暗,但毕竟不是自己帮得上忙的事,要说让他照顾好自己其实也是白搭,忙起来的时候谁顾忌得了这个。黄少天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其实话更多,一个人在单间的时候就一边画一边骚扰喻文州。把身边同事的八卦说了个遍,还能四平八稳地在那儿画稿子。

  这种时候喻文州一般不怎么说话,主要是听他讲,背景音是笔和纸接触时候的刷刷声。偶尔也会有揉纸团的声音,每当这种时候黄少天说话会急一点,喻文州就接话说上一会儿,等黄少天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了再回过头听他讲。两个人你来我往活像是个无聊的广播节目,但当事人似乎都乐在其中。

  喻文州这些年手上有三个大的项目,一个在去年收尾了。还有两个项目的进展速度比较尴尬,也不知能不能再这两年有个结果。做科研这事儿其实还真没个定数,别人听起来好似规矩得要命,但凡立项了就能有结果,实则不然,运气好点一两年可能就有结果,比如上次做的合成过滤材料,但磨上一辈子的都大有人在。

  这两个项目都是他负责的,不难,如果他还在这个岗位上干的话,十年八年也还能等,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喻文州思虑再三,年底的时候还是和主任说了这事儿。

  主任从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带着他,这个部门他呆了大半辈子,他对它很有感情,喻文州看得出来。

  那天主任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办公室里禁烟,可他最后开始拉开了窗,在窗口点了一支烟。

  “想好以后去哪儿了?”

  “Z大或者J大,还没有联系。”

  “Z大吧,你的方向和他们主攻的比较近, 我也有认识的同学在那边。”

  喻文州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也没能说出来。再多的话也是多余,这些年来两人亦师亦友,他没能按他希望的路走,他有点愧疚,可主任自己大抵也是知道的,个人有个人的路,期望也只是期望而已。

  “谢谢您。”  喻文州诚恳地说道。

  主任弹了弹烟灰,转过头来说:“文州啊,加油。”

  喻文州点了点头,心口有点发紧。


  这年冬天,两个人往北方走了。

  两个人凑出了一礼拜的假期,跑到了山里边。那几天正巧天气不冷,山上却还留着厚厚的雪,他们爬上顶的时候已经脱得只剩短袖了。两个人的登山杖都丢了底下的橡皮套,敲楼梯的时候有些咯吱咯吱的。坐下来休息的时候,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与云。他们都生在南方,不论多少次,还是觉得这样的景致稀奇。

  山里的猴子,冻着的溪,坑坑洼洼的石头,铺满了苔藓的桩,风水打磨的峭壁,立在绝顶的树。两个人走得不快也不慢,只是一会儿他让他看看那儿,一会儿他又让他看看这儿,磨蹭到了傍晚才到山顶。

  看到太阳卷着火似地落下去之后,他们才不过瘾地去找预定的酒店。

  两个人吃过晚饭,走了一天腿都有点胀,挤在一个木桶里泡脚,水凉了才躲到被窝里去。

  晚上的时候山里就阴冷了起来,房间里的暖气不怎么有用。窗外的天漆黑如墨,星星很多,乍一眼可能瞧不见,但仔细看得话确实哪里都是。黄少天把喻文州拉倒被窝里,依稀想起从前好像也有那么一个夜晚,两个人躺在一块儿,能看见夜里闪烁的星。

  喻文州却又扯着人坐起来,在被子里摸索着抓住他的脚,在黄少天手舞足蹈喊着痒痒痒的时候按摩了起来。

  黄少天挣扎了一会儿,在喻文州开始捏他小腿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这么怕痒?”喻文州笑着看他,眼里很柔和。

  黄少天舒服地往后躺了躺,眯着眼说:“你要先打个招呼,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喻文州换了他另外一只脚,细细地揉捏着。

  “对了。”黄少天抬眼看他,像是要说什么。

  “恩?”

  喻文州微微抬头,等他说话。

  “今年你和我回去吧。”黄少天下定了决心,很快地说道,“回我家里。”

  喻文州的手顿了顿,几秒种后才重新动起来,手劲明显大了点。

  “……虽然我还没和我妈说,但我还是想让她看看你再说。”

  黄少天对上他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

  喻文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和地说:“好。”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不要担心,走一步是一步吧。”

  黄少天凑过去吻了他一下。“谢谢。”他说。

  然后掰开他的手,去找他的腿。

  “好了好了你捏够了吧,换我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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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数!珠!丸!【然而跟本文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喊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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