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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翠卧亭亭如名,春日里枝叶竞相簇拥,如翠幄卧于亭中,绿蔓茵茵,生机无限。只是喻文州来的时候,翠卧亭正值一年最萧索之季,不见了春日里春草覆亭的好景象,只余了枯枝秃蔓残破不堪。
江州城离极北之地不过百里,从南往北鲜有它这般冬日极长的城池。墨城河水开封之季,江州城却还是风雪飘摇,世间只余灰白,并无亮色。
“公子公子!”芙香过着绿袄欣喜地拉着喻文州的袖子,“那真的有个人在练剑!那人是黄少吗!”
喻文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见到那亭边确有一人一身湖蓝色长衫,手持一剑,正在挥舞。
喻文州微微一笑,对芙香道:“走吧。”便拂袖向那人走去,这黄少天到底如何,一见便知。
这人手持一柄长剑,挥洒自如,仿佛这剑与他的手已然融为一体。
他的剑很快,快到喻文州几乎要看不清其中的一笔一划,是守是攻。刺、挂、撩、勾,他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到了极致,一抹一勾之间衔接自然,招式凌厉,气势如虹。他的剑越使越快,衣衫顺着他的动作猎猎作响,他的剑势越来越凌厉,剑锋破开空气的声音刺耳,观者仿佛也被代入战场之中,被那柄剑追逐胁迫,却无计可施。
随着最后一剑落下,这人收剑入鞘,才转身与喻文州二人对视。
剑眉星眸,飘逸宁人,喻文州在心里想到,潇洒二字给予这人,才是真正的恰到好处。
“你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你是来找我的吗?”
蓝衫少年瞧着眼前这位俊朗非凡,身着道袍的男子,疑道。他已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并未搜索到一个可与眼前这位重合在一块儿的人影,上上下下又仔细扫了几眼,才确准了不认识这人。
“敢问阁下是否即是剑圣黄少天?”喻文州温文尔雅,嘴角微扬,柔声问道。
“哎我就是黄少天你认识我啊?不过剑圣这个称呼就不要加上去了多不好意思啊你叫我黄少天就可以了,你找我什么事看你长得那么好看应该不是来跟我要签名的吧?不过我跟你说没关系的,别人我不给看你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我可以多给你几个签名哦!你要不要!?”
少年黄少天听得喻文州的确是来找他的,心中一喜,展颜开口。同平日里一般,可能更甚于平日,他说的话,仍旧很多。
喻文州听得他一个问句便迎来黄少天一长串的回答,心里只觉得好笑,嘴上也不由地拉大了弧度。“在下喻文州,久闻黄少剑圣之名,正巧来江州,便想趁机一见,若能相交,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芙香,”喻文州叫了芙香的名字,“过来见过黄少。”
“呃……”一边的芙香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啊?……公子……你叫我?”
喻文州转头看她,先前兴高采烈的摸样已全然没了踪影,眼下皱着眉苦着脸的样子倒真像是被吓得不清。
“呃……芙香……见过黄少。”芙香作揖,语气竟恹恹,像是精神不佳。
“黄少天。”黄少天朝只礼节性地朝芙香点了点头,又朝向喻文州道:“喻文州?你就是那个喻文州?那个江湖第一术士喻文州?那个传说非但神机妙算还谋无遗策的喻文州?”
“传言只是传言,不足以为信。不过一个小小的术士罢了。”
“可是很厉害啊……不是连叶修都说你很厉害嘛!你会武功吗!我们打一架可好!”
“……”喻文州还来不及回答,芙香听了这话便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对着黄少天道:“我们公子不会武功的!您可不要为难他!”
“唉,”黄少天摸了摸自个儿头发叹了口气,“这样啊,真可惜,那我请你喝酒吧。”
“荣幸之至。”喻文州欣然接受,倒是一边的芙香仍然苦了张脸。
“芙香?”
“公子你们去喝酒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可以先回客栈吗?顺带也可去刘提督那儿通报一声。”
喻文州也没多说什么,只摸了摸她的头道:“一路小心。”
“哎!”芙香如闻大赦,一双杏眼才又通透起来,咧嘴应答,转身后逃一般地跑了。
“她怎么跑得那么快?”
“可能有点害怕。”
“怕什么?”
“少天,醉香楼在哪里?”
“哎醉香楼啊,就在前便不远的地方走两步就到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我……”
喻文州回到来福客栈的时候已近黄昏,他才一进门,就瞧见芙香在大厅里的一张桌前坐着,托着腮,无所事事。
“在干什么呢?”喻文州走到芙香身边坐了下来,问道。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芙香惊奇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怎么会不回来?我又没处可去。”
“你不是与那黄少相谈甚欢,我差点以为他把你掳到黄家去了。”
“……芙香,”喻文州有些无奈道:“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是哭着喊着想见黄少?”
芙香哭丧着一张脸:“公子,果然传闻里都是骗人的,什么英俊潇洒俊朗非凡,我瞧他第一眼的时候确实如此可他一开口还怎么英俊潇洒?还是公子好,说话好看,不说话也好看。”
“哪有原先好看一说话就不好看的?”
“那黄少不就是这样?”
喻文州叹道:“你呀,不可单以貌取人。”
芙香:“我哪里以貌取人了,他长得挺好看的我这不就不喜欢他了吗?再说了,公子你看那黄少也是个以貌取人的,见着你好看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公子你可别受他蛊惑了。”
喻文州哭笑不得:“得了,真是越说越不像话。”
“我才没乱说话。”芙香嘟着嘴,有些愤愤不平。
“少天话虽多了些,可为人直爽,侠骨柔肠,却当得起剑圣二字。”
个把时辰前,二人于醉香楼共饮。难得的是,黄少天也偏爱七刀雪。
“黄少比剑,可曾输过?” 喻文州当时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出口这样问,或许是只想借机让他难堪,或许是觉得世上不该有这样一见面便无可挑剔的人。可没想到的是,黄少天承认得坦然,丝毫不顾会因此毁了这剑圣的名声。
“叶修啊。”黄少天饮酒,自然地说道:“那家伙啊,和他打架真的是累得要命,防不胜防,谁都不知他下一招是什么,不过叶修狡诈得很,刚打完就溜到哪儿都不知道了。要是让我在遇见他,呵。”
“那好办,”喻文州说,“他就在墨城,你随时可以去找他。”
喻文州走走停停见过不少人,可如黄少天这般既率真又冷静的少年,却鲜少遇见。他喝酒的时候阳光透过窗里嵌着的薄纱照在他脸上,细眉起伏之间,有着清奇至极的俊逸。
“好吧。”芙香讷讷应道:“反正我……哎,不说了。对了,公子,刘提督府上人说,明日未时会派人来接您。”
“明日未时……”喻文州点了点头,语气平和,“知道了。”
*
黄府。
“少爷,您晚膳用过了?”
黄少天刚回到自家宅子,便有小厮上来询问。
“吃过了,”黄少天挥挥手,“我回房了。”
“哎……”小厮有些奇怪地应了声,瞧了瞧自己少爷,心想少爷今日似乎有些奇怪,可是如何奇怪,他也一时间说不上来。
黄少天也不顾身后的小厮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他进了自个儿的房间,便趴在了床上,脸埋进了被褥里,连佩剑也没来得及摘下。
“怎么回事啊……”黄少天闷声抱怨,又侧过脸来,把一半脸暴露在空气中。
“七刀雪也不是什么烈酒……怎么脸就发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