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玫瑰先生（9-10）
9
隔日醒来的时候，阳光很晒。卧室的窗帘不怎么遮光，他用手掌挡着眼睛，睁眼又闭眼，金色与红色在眼前交错，三四轮后，才勉强适应了这光芒。
地板上有阳光拖杳的痕迹，床头的闹钟倒了，他伸手将它摆正，才看到了时间，下午一点，刚过正午，也难怪阳光那么热烈。
黄少天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头有点昏沉，还带着点刺痛。被子从裸露的胸膛上滑落，他双手撑在两边，抓起被子往里看了看， 神情有点呆滞。两三秒过后，记忆才如海水退潮般缓慢复苏。
有那么一瞬间，黄少天对脑海里的影像有些抗拒，那些陌生的画面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孽，他面无表情地检讨了自己良久，最后进行了一个深呼吸，才爬下了床。随便从衣橱里拿了一条裤子套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着一条平常不怎么穿的内裤，僵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后来喻文州拖着他去浴室洗澡，喻文州一开始都没往浴缸里走，只是跪在浴缸外，试图帮自己把衣服脱掉。
——裤子在沙发上就被自己踹掉了，他不知道喻文州是什么心态，但是脑海里那些清晰的画面确实告诉他，那时候喻文州帮他撸出来了。
黄少天在浴缸里的时候并不老实，天气有些凉，喻文州被他泼了一身水之后干脆也脱了衣服。最后两个人彻底裸诚相见，打架似地洗完了澡。他动得厉害，喻文州一只手制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举着花洒，只可惜单手效果不佳。后来他大概是动了气，箍着黄少天的下巴便吻了上来，黄少天一开始还在乱动，后来被吻得有点瘫软，手不乱挥了，也任由喻文州往他身上打泡沫，只不过有地方还是硬了起来，喻文州无奈之下只得帮他又弄了出来。可能潜意识里礼尚往来的习惯太根深蒂固，黄少天嚷嚷着要回过头帮喻文州，喻文州抗拒了一会儿，没能成功。
黄少天赤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苏沐橙那句调笑：来gay吧是等着被掰弯吗？
他的公寓不大，五十平米左右，一室一厅一卫加厨房，一个人用起来绰绰有余。他平日里不怎么用厨房，只在冰箱里放些熟食或者速冻食品。家里只有一个炖锅，连炒锅也没有。因此当他站在房间里听到厨房里传来响声的时候，像是被人咚地狠狠锤了一下，在原地摇晃了半天，才清醒过来：喻文州还没有走。
喻文州醒来的时候是十二点，整理了一下思绪，便爬了起来。他也没客气，洗漱的时候直接用了黄少天的东西，又顺便整理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卫生间。打开冰箱的时候他就看得出来黄少天大概不会做饭，冰箱里没多少东西，除了泡面面包就是香肠啤酒，冷冻柜里还有几袋冷冻水饺，他想了想，便拿了水饺开始煮。
水饺煮到一半，他转过身来，才看见赤脚站在厨房门口的黄少天。
青年没有套上衣，也没有穿拖鞋，头发乱糟糟的，神情呆滞。喻文州觉得自己瞧见了朵焉了吧唧的玫瑰，在心里笑了笑，嘴上却只说：“怎么不穿衣服，天气凉，小心感冒。”
“你……还在啊。”
黄少天原本想问你怎么还没走，说一半又改了口，出声嗓子却有些喑哑。
“嗓子哑了？”喻文州听到他的声音皱了皱眉，“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容易发炎。”
黄少天揉了揉喉咙，听了喻文州的话有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身回房套了件衣服才出来。喻文州刚把饺子出锅，看了他一眼又说：“还有拖鞋。”
“你——”
黄少天想说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想着昨晚这人一直在照顾自己便又没说出口。在原地神情复杂地自我挣扎几秒钟后，还是回头找了拖鞋穿上。
厨房里有小桌子，喻文州摆了碗筷。黄少天穿完拖鞋回来坐下，拉椅子的声音很大。找醋的时候却被喻文州给制止了：“嗓子哑了就别蘸醋了。”
黄少天看着神情自若的喻文州，有很多话想说，胸口堵着气，也不知该怎么抒发。可偏偏喻文州说的也不是没什么道理的话，他不想显得自己孩子气似的无理取闹。而且现在的状况怎么说都透着点诡异，他搞不懂喻文州为什么一副淡定得要命的表情。沉默半晌之后他干脆埋头吃饺子，什么话也不说了。
后来喻文州洗了碗，还顺带整理了一下厨房。离开的时候他还穿着黄少天的一条T恤，黄少天送他到公寓楼下。两个人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可要说什么呢？黄少天想喻文州大概也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有些难以启齿，也许彼此都不提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记得吃药，这两天不要沾辛辣，多喝点水。”喻文州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黄少天说。
下午两点，公寓楼下没有多少人。太阳不是很大，风却有点冷。
黄少天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在喻文州转身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
喻文州没有转过头，只是在原地顿了顿，而后继续往前走了。
那一瞬间，黄少天没有庆幸，没有遗憾，只有漫天漫地在胸腔里回走的无所适从。
10
王杰希隔日去喻文州寝室找他，却没找着人，反而听说了喻文州一夜未归的消息。他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回宿舍，脑洞飘了老远。
喻文州近三点的时候回了学校，舍友打趣道：“夜不归宿，在外面干什么呢？”他笑了笑，只说在朋友家，在听闻王杰希上午来找过他后又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后来王杰希同他站在寝室楼顶的露台上吹风，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昏沉。
“你看上那个主唱了？”王杰希掏出一根烟点上，又拆了一根递给喻文州。
喻文州接过烟，却没有点，只夹在手里，摇了摇头。
王杰希知道喻文州不吸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也没想到喻文州会接过去，有点无奈：“你不吸还接什么接？”
喻文州夹着烟，转了个圈：“知道我不吸，还给我干什么？”
“……”
王杰希别过了头，吸了口烟，不再想跟他说话了。
而喻文州也举起了烟，风将他的额发向后吹，光洁的额头裸露了出来。没一会儿后他突然又开了口，有点儿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和王杰希说话。
“我们接吻了。”
王杰希嘴角一抽，有点想笑：“你是说五秒钟的那个玩笑，还是后来？”
“后来。”喻文州嘴角带着浅笑说道，“感觉也还行。”
“做了？”
“没有。”
“……”王杰希有点遗憾，不过他又觉得不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颇为得意道，“所以你是在向我咨询情感问题？”
“没有。”喻文州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你有感情经验？”
“……”
王杰希吐了口烟，眼望向了远方。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往往不会说太多的话。两个人的性子说像也不像，说不像也像，相处起来的模式却极为互补，不会太过热络，也保持着基本的交流，彼此都感到舒心。像这样的谈话，不会太密集，他们大多数时候会望着远方发呆，吹着风，偶尔说两句话，差不多便散场了。
这天也是这样。王杰希在露台上抽完了一支烟，又把喻文州手上那根塞回了烟盒。
离开的时候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别想了，你俩就不是一类人。”
喻文州没有回话，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也离开了露台。
黄少天的T恤是白色的，印着英文的logo，摸起来很舒服，和他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穿着的那条一点儿也不一样。喻文州晚上去洗衣服的时候，把这条T恤单独放到了一个盆里，放完水后，又在水池边站了会儿。左边是自己的衣服，右边是黄少天的，两个盆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倒也算泾渭分明。
周一喻文州白天满课，到下午四点半才空了下来。下午的诊断课他和周泽楷是一节，大概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周泽楷还没上课就在他常坐的位置边等他了。
周泽楷难得先开了口：“不好意思……昨天让你们闹腾到大半夜。”
喻文州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
“谢谢你照顾黄少，”周泽楷翻开了课本，捋了捋书页的褶皱，“阿轩跟我说了，昨天是你送他回去的。他喝醉了很闹腾的。”
喻文州想起那些混乱的画面，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很闹腾。”过了一会儿，又忽的问了一句：“蓝雨是个gay吧？”
周泽楷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
“黄少天是个gay？”见周泽楷清楚，喻文州也没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不过周泽楷很快摇了摇头：“蓝雨钱多，氛围和条件也好。但黄少应该不是个gay。”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喻文州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见周泽楷做出疑惑的表情，他也只是淡淡解释道：“没事，随便问一问。”
喻文州是个gay，可迄今为止对恋爱都没有多大的兴趣。有过几任男友，在一起的过程都极其自然，没有波澜起伏，说出来自己也兴致缺缺。除了前任男友分手的时候愤而写了几千字的小论文斥责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单身主义者，并在结尾劝告他不要再祸害别人了，其他的时候，分手大多都还算好聚好散。有人说爱情是以占有欲区别于其他感情的，喻文州对此不置可否，却不得不承认，在他的感情经历中，这三个字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似乎就连最基本的冲动，都不曾造访过。
他承认自己似乎在黄少天身上找到了那么点平常没有的感觉，这感觉极其细微，捉摸不定，也难以言说，可偏偏像根刺似地沉浸到身体里，随着血液奔腾，时不时地要往外刺上那么一下。不过不管这感觉是不是冲动，理智都告诉他，既然人家是个直男，那他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下课的时候他给黄少天发了条短信，问他在不在家。而后把东西塞到包里，摘下了眼镜。王杰希在门口等他一块儿去吃饭，喻文州有点儿抱歉地说自己一会儿有事，王杰希露出了然的神情，甩了甩手，便拉着周泽楷跑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喻文州才收到黄少天的短信：在家，你要过来？还记得路不？地址是XX路XX小区X栋，你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楼下等你好了。
喻文州把他的T恤折叠放好， 回了三个字：恩，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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