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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郑轩在大暑那天打了个电话,让黄少天去学校打球。
家里的空调开到了十六度,不断跳动的数字显示着室外温度是三十八度,这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黄母昨日让张姨炖了绿豆汤,煮得湿软的绿豆被装在大只的瓷碗里冰了整整了一晚,现在才被拿出来。
张姨从里边盛了一小碗给黄少天,其他的部分都倒进了保温盒里。
黄少天舀了一勺送到嘴里,软糯的绿豆混着清香在嘴里化开,又冰又凉。
“你大下午地去打什么球?”黄少天含着一口绿豆汤含糊问道:“三十八度啊郑轩,你去外面走一圈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打十分钟球可不得把自己给溺死。”
郑轩辩解道:“我这不是无聊地快发霉了嘛……宋晓都愿意出来了你还不愿意出来啊,我把喻文州也叫过来还不成?黄少你再考虑考虑?”
“免谈。”黄少天心想郑轩这厮现在还学会把喻文州抬出来要挟他了,实在得治,“你找李葳去图书馆不就得了?情侣圣地啊。还有啊,少拿喻文州来骗我,他要是能出来打球,我给你洗十天袜子。”
对面的郑轩嚷嚷道:“你怎么知道叫不动——”
“行了行了,我今天还要去乡下,不和你闹了。你们叫不到人就去叫篮球队的呗,看他们和不和你们一块儿玩。挂了啊。”
喻文州家里的情况黄少天依稀清楚一些,出门一趟好比放风,不问得清清楚楚,喻母估计不会放他出去。郑轩想在这种天气叫他去门打球,能成才怪。
“天天,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黄母将装着绿豆汤的保温盒给提上了,另一手还带着一大袋东西。
黄少天匆匆忙忙把最后一口汤给喝完,说:“在楼上呢,现在就走?我马上去拿。”
他们打算回乡下祖宅住上几天,一来是为了看看外婆,自出院后,她的身体一直不怎好,二来是有个关系不怎么亲近的亲戚去世,他们得去吃酒。
平常这样的场合,黄少天去的并不多。祖辈对血脉相连的关系有着非一般的执着,就算远得快叫不出称呼,但凡有喜有丧,请帖还是会送到家里。有时候外公外婆想了半天也想不清两家人在哪一代有些亲戚关系,可即使如此,还是不得不去。
这一次外婆还卧病在床,外公也没了去的心思。正巧黄母有空,便让她带着黄少天去了。
乡下的夜是和城里不一样的。就算是修缮完整的大道两旁,也没有一盏路灯。只余浓稠的黑像墨水氤氲在水里一般,随着时间四散在田野周围。
不过至少现在修了路,走起来已经方便了许多。来来回回开着大灯的车辆也不少,勉强可充当路灯。小的时候这路有没有黄少天已经记不大清的了,脑海里还有些印象的是那些混着石子的泥土路,一到夏天的时候就坑坑洼洼的,泥土会混着积水顺着不平稳的地势缓缓流到田地边的沟壑里。
可这印象中的景象是真的存在还是自己杜撰的,走了一会儿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就在那儿了。”黄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指了指不远处点点昏黄的灯光,那是为了在院子里摆酒席特意拉出来的灯泡发出的光。
一场酒席吃得恹恹。厅堂里摆着灵堂,儿孙都披麻戴孝地跪在里边。酒席摆在厅堂外的院子里,平日里也只晒晒桑叶,乘乘凉的地方被利用到了极致,放了四五个圆桌,挤了不少人。大锅菜是在后院煮着的,厨师是专门请来的,桌上不少人说这次的菜煮得不好,黄母只是笑着应了几句,黄少天没说话。
厅堂的丧乐越拉越响,有人在里边哭得撕心裂肺,外边的圆桌上说笑的声音也没有停过。
“我随便去走走。”
黄少天和黄母说了两句,便离开了酒席。
黄少天其实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喻文州的,前两个小时,两个人还在短信里算着下次见面的时间该是两个礼拜后的返校日,甚至几分钟前,两个人都还通了一条短信。
院子里高高挂着的电灯也照到了院子外,暖黄的灯光只开辟了那一片天地,依稀看得见有随处可见的小飞虫在里边飞舞。
黄少天一开始只觉得从黑暗里走过来的那个人有些眼熟,到后来光打在那人身上的时候,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
夏夜里的风也是带着热气的,吹得乡野小路边不知名的杂草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
喻文州一开始似乎也有些惊讶。
“少天?你怎么在这儿?”
黄少天指了指院子里边,说:“去世的那位大概是我外公的表亲。”
“这么巧。”喻文州朝里边看了一眼道:“那位和我爷爷从前是同个小队的。刚才在里屋吃饭,没看见。烟味有些重,就出来走了走。”
黄少天走上前去拉他的手:“我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大概是人太多了,你没瞧见。正好也没事,一块儿去走走?”
喻文州极其自然地回握住他的手,说好。
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旁边的楼里倒是都有着光。偶尔会从里边传来电视的声音,走过不知哪栋楼的时候,有狗大声地叫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听到了脚步声。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爷爷家和我外公家住这么近。”黄少天一边轻轻甩着两个人握着的那只手,一边说道。
喻文州也被迫甩起手来,他几次用力握了握黄少天的掌心以表抗拒,却似乎被人曲解了意思,只好顺着他的动作,把两个人的手越甩越高。
所幸这个弧度最终保持在喻文州还可接受的高度。
“是啊,好巧。”喻文州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只有三楼亮着灯的小楼道:“就是那儿了。”
不知不觉走得已经有些远了,要是只是一个人的话,可能早就因为黑暗里一成不变的风景感到无趣,但偏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带着些阴森的黑暗都成了挂着蜜的深雾,也不管前路是何方,都可手牵着手往下走去。
“那过年的时候,你在城里还在这儿?”黄少天盯着那幢小楼,问道。
喻文州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在黑暗里转过头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去。”他忍不住用力握了握喻文州的手,说:“没想到啊。”
那天晚上他穿着睡衣,套着外套,跑到阳台上给喻文州发短信。本以为远在城里的那个人其实就在离自己并不远的地方,迎着同样寒冷的夜,看着同样璀璨的烟火等待着同一年的到来。
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没想到呢?
黄少天想,其实从前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喻文州手握着手走在一块儿,即使黑暗给了他们勇气,即使他们似乎谁也没曾说过爱。
爱是什么样子的呢?
很小的时候,他以为爱是就是无休止的争吵。记忆里似乎很少有一家人温暖的场景,父母争吵开始的时候,他就会被关在家门外边。那时候他们住在一栋居民楼的三楼,五六岁的黄少天一开始还会哭,到了后来,也许是发现哭大抵是没有什么用的,他便一个人走到楼下,要不是坐在水泥墩上看着阳光发呆,要不就是在草丛里挖着泥土。那些嘈杂的响声时常会传到楼下,玻璃破碎的声音,带着“假如”“要是”之类的咒骂。
那是最初记忆里爱的样子。随着父母的离婚,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知道该如何体会这个字。
书里写的,电视里演的,再真也不一定存在。
而此时此刻,他想,如果爱有样子的话,大概就是喻文州的样子吧。
黄少天电话响起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黄母等他等了许久不见人影,以为他已经独自回了祖宅,便也自己走回去了,结果到了祖宅发现他并没有回来,才有些慌了神。
“妈,我没事,我就是碰到了个同学。”
黄母在电话里这才松了口气:“妈妈来接你吧,你在哪儿?”
黄少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了。乡下的老人多,因而各家都休息得早。没了楼里的灯,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太容易出事了。
喻文州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便提议说:“要不去我爷爷家住吧。就在前边了。”
黄少天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喻文州的爷爷这晚要去守夜,家里只剩了喻文州奶奶一个人。
“我妈这几天出差,不放心我在家里,就送到这儿了。”喻文州和黄少天解释道。
喻文州奶奶用方言和两人说了几句,听到黄少天要住在这儿看上去还挺高兴的,说喻文州还没把同学往家里带过。
黄少天笑着点了点头,心想应该很少人有机会把同学往爷爷家带吧。
现成的房间是有,可现在打扫起来显然是太晚了。喻文州抱着一床新的毯子和一个新的枕头,带着黄少天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床挺大的。”喻文州将毯子和枕头放在床上,打开了空调。
黄少天看了一眼喻文州的房间,大抵是不长来住,东西几乎都是长期没被用过的感觉。书桌上摊着几份卷子和书本,大概之前正在写。还有一个非常常见的不锈钢的杯子,里面有喝了一半的茶水。
“是挺大的。”空调的风堪堪的吹起来,房间里还荡着一股湿热,大概是喻文州点了蚊香的缘故,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浅浅地弥漫了开来。
“介意吗?”喻文州走了过来。
黄少天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三个字。说介意,好像太快了点,说不介意,似乎又有点违心。
只不过喻文州看起来压根就没想要他的答案,一低头,便抓住了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
黄少天有那么一两秒没有动,直到湿润的唇被撬开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抓紧了喻文州腰侧的衣服。这个吻一开始轻柔得像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慢慢地露水凝聚成河海,唇舌汹涌地在彼此的口腔里肆虐,攫取彼此的津液,良久才归于平静。
后来他们关了灯,彼此拥抱着躺在床上。黄少天侧着身,能看到窗外冰冷的星空。这里的星星似乎比城里的多一些,三四成群,彼此闪耀着。
远处的丧乐在这里也依稀听得见,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也许不久,也许是很久之后,他们第一次拥抱着,一块儿没入了沉沉的梦中。
-tbc-
*未成年,别想了。
(十七)